“感谢配合,柳医生。”
问询结束后,贾亭西把柳学冬送到九处大门外,跟他轻轻握手。
“不客气,应该的。”
柳学冬的笑容不多不少,完美符合一个热心好市民形象。
道完别后,贾亭西说手头还有工作,就不多送了,然后转身回了办公大楼。
柳学冬望着空旷的街道,心想这九处真不地道,管接不管送——这城郊荒得鸟不拉屎,想打辆车都没有。
正想着要不要回去找九处的人送送,身后就传来一声鸣笛。
柳学冬一回头,一辆红色小奥拓从大门里开出来,然后在他身边停下。
车窗摇下,露出林双溪的脸。
“上车。”
柳学冬坐上副驾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打量着车内陈设:“王利川家大业大的,怎么就给你买辆奥拓代步?”
林双溪瞥他一眼:“这是我拿自己工资买的,你去哪儿?”
柳学冬不再多问:“回诊所。”
小车驶上街道,向着城内驶去。
林双溪目视前方,专心致志开车,柳学冬望着窗外飞速退去的景色,谁都没有说话。
远处的高楼渐行渐近,沿途的车辆也渐渐多了起来。
当停在某个红绿灯前时,林双溪盯着外面突然开口:“你失踪那段时间的经历,你给虞红豆讲过吗。”
柳学冬呼吸一滞,片刻后缓缓吐气,摇头道:“她没主动问,我就没说。在这方面红豆向来很会替人考虑,她也不愿我再去回忆。”
“是这个原因么……”林双溪默默点头。
她抿了抿嘴唇,又微蹙了一下眉头,停顿了两秒后又轻声说道:“虞红豆是刑警部门出来的,观察力不比我差。”
柳学冬视线微斜,余光掠过林双溪的面庞:“你想说什么。”
林双溪想了想:“从临安回来那晚,你被我踢了一脚,当时我提醒过虞红豆回去记得给你上药。”
柳学冬笑道:“我身体素质不错,扛得住,所以不用擦药。”
林双溪也笑了:“但红豆这么体贴的一个人,应该不会忘记给你上药这件事吧。”
柳学冬沉默了。
虽然猜到林双溪是故意说番话搞他心态,但她确实没说错。
虞红豆这么体贴的人,林双溪还特意提醒过她,她没道理会把这事忘了。
所以为什么那晚回家后虞红豆只字不提给他上药的事?
除非她笃定柳学冬没有大碍。
柳学冬不禁开始思考,在回忆中寻找答案。
如果虞红豆已经起了疑心,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高丽回来时?
还是在高丽的电梯里相遇那次?
或者更早……营救徐小军那天晚上?
沉思中,小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重新启动,继续向着诊所驶去。
半个小时后,小车在诊所门口停下。
林双溪顺手替柳学冬按下安全带的锁扣按钮,状似无意地问道:“你见过王老吗?”
柳学冬眼眸抬起:“没有。”
林双溪笑道:“但王老知道你。”
柳学冬点头:“有机会会去拜会的。”
说罢,便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刚关上的门的车窗摇了下来,柳学冬抬头迎上了林双溪的目光,二人对视了一秒,林双溪抿嘴一笑:“柳学冬,在黄山时我记得你体力很好,不像是落水后游不回来的人。”
说完,不等柳学冬回答,林双溪一脚油门就开走了。
望着奥拓消失在小区门外,柳学冬摇了摇头。
他伸手沿着外套的衣摆抚过,然后抬手张开五指,一枚纽扣大小的窃听器出现在掌心。
盯着这个小玩意儿凝视了片刻,柳学冬将它随手扔到墙边,然后推开门走进了诊所。
还没走上二楼,在楼梯上就听见了胧月暻开心的笑声。
柳学冬上楼一看,二楼客厅的沙发上,胧月暻和一个年轻女人正坐在沙发上聊着天。
看见柳学冬的身影后,胧月暻朝他招了招手,旁边的女人也回头看了过来。
柳学冬顿时恍然。
吕姐正巧来到他身边,小声提醒道:“朱雨莹小姐今天是来复诊的,胧月小姐来诊所找你,正巧遇上。”
前文有提,严新杰严老板是涛声传媒的掌舵人,不少经常出现在荧幕上的艺人都是他旗下的,严老板经人介绍,曾带着两个艺人来老柳这里治疗过——这个朱雨莹就是其中之一。
柳学冬还有印象,当时朱雨莹患上了轻微抑郁症,在自己这里疏导治疗了三个月后终于有所好转,但为了预防因为心理原因导致症状复发,柳学冬建议她至少每年来复诊一次。
“对对对,我看过前年你演的那部电影。”
胧月暻兴奋地抓着朱雨莹的手,眼睛里几乎要冒出星星。
反观朱雨莹就显得很得体,从坐姿到笑容,每个细节都透露着得体两个字。
这种得体换一种说法的话,也可以叫做距离感。
“谢谢。”
朱雨莹客气地微笑点头。
胧月暻却像是没有察觉,依旧自顾自滔滔不绝:“说实话,我觉得那部电影你更有女主相,女主这个角色的气质完全不适合安歆美,明明你的形象更符合——你悄悄告诉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内幕?”
朱雨莹掩嘴轻笑:“没有,我和歆美都是一个公司的,这只是公司的正常安排罢了。”
柳学冬走过来,冷不丁插话:“别信,其实她当初都要嫉妒死了,不然你以为她是怎么得抑郁症的?”
朱雨莹无奈一笑,转脸看向柳学冬:“柳医生,不带这样拆台的。”
柳学冬瞥她一眼:“看你这精神状态似乎不错,怎么想起今天来复诊了?”
朱雨莹朝茶几上努了努嘴,柳学冬顺着看过去——刚刚进来时他就注意到了,桌面上摆着一个还未拆开的精美信封。
不等朱雨莹说话,胧月暻抢先说道:“雨莹姐是来送请柬的,复诊只是顺便。”
“请柬?”柳学冬看向朱雨莹,“你要结婚了?不对,你结婚也请不到我头上来。”
朱雨莹掩着嘴笑道:“不开玩笑了柳医生,是严总的生日。严总要办一场酒会,邀请了许多人。”
她又撩了撩头发:“本来严总想亲自来送的,但我想着差不多也该来复诊了,于是就顺路带来了。”
柳学冬知道,严总亲自来送请柬什么的肯定是客套话,就算手里有些人脉,但他在这些人眼中终究还只是个心理医生,能在请柬名单上添上自己的名字,在这些大老板看来已经算是很给面子的事。
既然能想明白这一点,柳学冬就打算推掉了,但胧月暻就像他肚里的蛔虫,一看老柳抬手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赶紧出声:“柳学冬,我想去。”
柳学冬看向她。
胧月暻眼巴巴地望着老柳。
片刻后,柳学冬的手放了下来,无奈道:“那我下午带你去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