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陶萋萋眼里,她仿佛看见胧月暻整个人都散发着正道的光芒。
明明是黑道世家的继承人,明明生活在刀光剑影的圈子里,她却下定了决心要走正道,这是什么?这是对恶的憎恶,这是对善的向往,这是她生而为人的信念。
胧月暻可猜不到陶萋萋的心理活动,她战战兢兢地填完表,递到男警员手上,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陶萋萋:“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陶萋萋抿着嘴摇了摇头,她目光复杂地看着胧月暻:“没有了,胧月小姐……大夏欢迎你,中海欢迎你——祝你早日完成心中的理想。”
胧月暻:“?”
“事情办完了,我们这就走了。”陶萋萋和男警员起身,她转头看向柳学冬,“今天我来的事就不要告诉红豆了,我怕她知道了会觉得我是故意来调查她朋友的,为避免误会,所以还是别给她说了。”
“红豆没那么小心眼。”柳学冬起身送他们,“不过既然你提出来了,我就听你的好了。”
胧月暻站在诊所门口,直到亲眼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小区外,她才松了口气。
“没事了。”柳学冬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该干啥干啥去吧。”
胧月暻缩了缩肩膀:“我还是有点害怕,万一他们又找到我问话怎么办?”
“不会了,相信我。”柳学冬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加油,打工人。”
……
晚上,收工,回家。
柳学冬刚把电视打开,打算看看新闻联播时,门开了。
两道身影从玄关出来,虞红豆用埋怨的眼神盯着柳学冬,她身后跟着一脸受气包模样的胧月暻。
柳学冬有些懵:“怎么了?”
“你怎么能让小暻一个人去人才市场?”虞红豆嗔怪着柳学冬,“她人生地不熟的,身上既没钱也没电话,要不是她记住了我的号码,在路边电话亭联系了我,她连怎么回来都找不着。”
“她不是在中海待过吗?怎么会不熟?”柳学冬坐直了身体,“再说了,我不是给她拿了钱了吗。”
“就一百块能干什么呀!”虞红豆叉着腰瞪着柳学冬,那神态仿佛一只护崽的小母鸡,“而且现在中海一天一个样,她上学那会儿金贸大厦还没建好呢,怎么能找得到路?”
“她这么大个人总不至于走丢了,实在不行还可以问路……”柳学冬一时语塞。
他的目光越过虞红豆,落到胧月暻身上。胧月暻双手合十作抱歉状,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柳学冬抿了抿嘴,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上,他确实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
于是柳学冬看向胧月暻,开口道:“是我欠考虑了,抱歉。”
胧月暻一愣,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虞红豆也愣了,柳学冬的道歉如此干脆,反而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苛责了。作为仓促组成的“夫妻关系”,柳学冬进入“丈夫”这个角色也才两个月,一切都还在适应阶段,自己却突然要求他还得学着照顾自己朋友的感受,这个要求会不会有些过分了?
虞红豆突然感到有些愧疚,她在柳学冬身边坐下来,挽住他的手臂,小声说道:“……抱歉。”
这下柳学冬也愣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虞红豆的愧疚源至何处,他轻轻拍了拍虞红豆的手臂:“不用道歉,问题出在我身上。”
“柳先生……”虞红豆抬起头看着柳学冬。
“感动了?”柳学冬打趣道,“那今晚咱俩睡?”
虞红豆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上红霞,她白了柳学冬一眼:“那你打地铺,我和小暻睡床。”
柳学冬无趣地瘪了瘪嘴。
这时,被晾在一旁的胧月暻也走上前:“那个,红豆给我买了电话……我帮你把号码存一下吧。”
柳学冬把电话从兜里掏出来,拿给了胧月暻。
胧月暻一番操作后,递回柳学冬手里。
柳学冬拿到面前一看,只见一串电话号码上面备注的名字是:小茶。
柳学冬古怪地看了眼胧月暻,这个眼神的意思是:『要说搞刺激还是你比较会。』
胧月暻被看得脸蛋微微一烫。
虞红豆也看见了电话上的备注,她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叫小茶?”
胧月暻张嘴就来:“呃,小名。”
虞红豆没有纠结称呼的问题,她转头对柳学冬说起另一件事:“还有就是,我打算给小暻拿点钱,毕竟她一个女孩子身上没钱确实不太好……但是那些钱是你给我的,严格来说是属于你的,所以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这句话里柳学冬听出了两个意思,一是“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二是虞红豆依然把他和自己分得太清了,在柳学冬的理解里,既然已经结婚了,那这些钱不应该是“共同财产”才对么?
但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柳学冬发现自己又有些钻牛角尖了,又在用“家庭”这个概念去强行绑定自己和虞红豆,而没有考虑虞红豆的感受。
这种感觉就像是逻辑思维中缺失了一块,导致他在看待事物时和正常人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再这样下去我会疯的。』
大脑又开始隐隐作痛,柳学冬下意识皱眉,揉起了太阳穴。
虞红豆和胧月暻都以为他是因为给钱这件事烦躁了。
虞红豆关切地说道:“这些钱是你的,决定权在你,不用考虑我的意见,你有任何想法直接说出来就行了……不要生气。”
胧月暻也很紧张:“那个,那个——实在不行我也可以不花钱的……”
柳学冬抬起一只手打断她们:“你打算给多少?”
虞红豆跟胧月暻对了个眼神,然后试探性开口:“……十万?”
“不行。”柳学冬果断拒绝。
他强行让自己不再去想刚刚的问题,头痛的感觉逐渐平复。
柳学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她是来中海找工作的,不是来当千金小姐的,你一下给她那么多钱,那她还找什么工作?没钱了就找你要,反正我的钱她这辈子也花不完——那这样她跟个花瓶有什么区别?就算是个花瓶还至少还能让人看个乐呵,她能给我看什么?”
胧月暻在一旁委屈地小声说道:“你要想看也不是不可以……”
柳学冬横过去一眼,胧月暻赶紧闭嘴。
不给虞红豆开口的机会,柳学冬直接作出决定:“每个月给她三千块生活费,反正她现在不愁吃不愁住,也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如果真有要花钱的地方,就让她找我要。并且等她找到工作有薪水了,生活费也得断掉。”
也许是语气太过不容置疑,胧月暻的眼里竟然泛起了水雾,她忿忿地看了柳学冬一眼,抛下一句:“你好狠的心呐!”
说完就噔噔噔地跑进了卧室里,将门重重摔上。
虞红豆看向柳学冬。
柳学冬也看向虞红豆,他指着卧室道:“怎么搞得跟我始乱终弃了她似的……”
虞红豆叹了口气:“行了,别说了,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