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高天阳不请自来，一坐下便是大吐苦水。
先是揭露原来老板的黄世仁风格，出差不给差旅报销，陪客户喝到晚上十点，第二天迟到一小时还扣半天工资。
接着对公司的产品思路进行深恶痛绝的批评，说什么价格高到离谱，根本不是寻常百姓所用。
骂到舒坦之后，话锋一转，对张晓凡一顿从里到外的赞扬。
夸他身家雄厚，能让濒临破产的工厂死而复生；
夸他不畏强权，敢跟独霸一方的汪丙全针锋相对。
“再看看这套茶具，泰国进口的檀香木打造的吧？”
端起茶杯小饮一口之后，咂了咂嘴巴。
“上等的浙江龙井，一百多块钱一两，没错吧？”
张晓凡礼貌性的一笑，不否认的点点头。
“黄磊在这里做了车间主任，听说你打算让他回老家开个分厂。大家都是同学，你也照顾我一下呗。”
张晓凡喝了一口茶，哈哈笑了起来。
“咱们这里地偏庙小的，怎么供得起你这尊大佛？”
高天阳脸色黯然，十分不满的望着张晓凡。
“你是故意气我是吧？”
高天阳拍了拍胸腹，信誓旦旦说道，
“你把销售部门交给我，不出三个月，销量绝对翻上一番。”
其实，前两天黄磊就跟张晓凡说起，高天阳辞职了，让张晓凡考虑一下让他担任销售职务。
张晓凡也信得过这小子的业务能力，只不过性格过于高傲，总想着急于求成。
张晓凡前世的记忆中，高天阳因为疏忽，在合同上被客人钻了空子，后面气之不过，私下将客人打得重度脑震荡，昏了三天三夜。
一个人的经历可以改变，性格很难更改。
从进门的那一刻，高天阳自负的性格已经尽显无遗。所有的责任，只归咎于他人，从未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若是将他留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始料未及的后果。
张晓凡不敢冒这个险。
“我们目前的销售跟产能，处在一个平衡的位置。若是加注一边，另一边务必跟上。其中涉及的资金太广，不能操之过急。”
高天阳哈哈大笑起来。
“老同学，不是我说你，像你这般畏畏缩缩的心态，何时能把工厂做大做强？产能跟不上，增加生产线，招收工人，开分厂；销售跟不上，增加销售力量，搞分销，找代理，甚至寻求海外销路。如此良性循环，生意才能越滚越大嘛。”
张晓凡微微一笑。
“你说的没错，但是不能一口吃成大胖子。就像盖房子一样，地基牢固，才能建得更高。”
高天阳饮了一口茶，若有所思的说道：
“晓凡，不如你投钱开个分厂，我来管理，如何？”
张晓凡露出尴尬的笑容，眉头微微皱起。
“如果你有想法，咱们各投一半。至于利润分成，你说了算，我就当是借给你也没关系。”
高天阳脸色有些难看。
“从零开始，谈何容易？有现成的资源，为何不用呢？更何况，你也知道我的家底，全部身家掏出来，也起不了什么风浪。”
高天阳接着批评张晓凡太过偏心，既然投钱给刘军夫妻开厂，为何就不能帮他一把。
张晓凡暗想，刘军现在身价也翻了几番，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张晓凡做出对半投资的决定，已经狠下决心，能不能收回成本，还是个未知数呢。
高天阳临走之时，脸色异常愤怒，骂骂咧咧走出厂门。
保安看他行为怪异，过问一下。
高天阳气急败坏，差些没跟保安干起来。
高天阳离开不久，黄磊默默走进来。
“晓凡，高天阳骂你了吗？”
张晓凡微微笑道：
“那倒没有。只是观点不一致，谈不到一块而已。”
黄磊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这小子挺可怜的，同事不仅抢了他的客户，连他的女朋友也被撩走了。”
张晓凡有些吃惊，这事他刚才从未说起。
“是他们班学习委员，还是班花？”
黄磊摇了摇头。
“他们公司的，比他大六岁。按他的话说，那个女人相貌赛过西施，身材更是火爆，前凸后翘的。班里女生跟她相比，简直就是小屁孩。”
张晓凡想笑却又不好意思笑。
高天阳觉得班里女生是小屁孩，在大波妹眼里，高天阳何尝不是小屁孩？
两人闲聊了一会，黄磊才想起正事。
“这两天市里的环保消防两大部门轮流来查，屁大点事磨叽半天，没问题也得找点问题，严重影响生产进度。”
张晓凡何尝不知？
除了黄磊，吴俏丽也是一肚子委屈。
税务部门明察暗访，多次以偷税漏税为由，开出巨额罚单。
张晓凡心知肚明，定是汪丙全在背后捣的鬼。
阴谋诡计玩不过，就发动有关部门，明目张胆的敲诈勒索。
“先忍忍，我来想办法。”
第二天，市环保部门如约而至，下了车，昂首阔步往里走。
恭候多时的日报记者，纷纷涌了出来。话筒，摄像头同时对准调查人员。
“听说市领导特别关心凡味食品，多次进行卫生监督，是否把凡味食品列为天海市的重点企业呢？”
工作人员顿时一阵心虚，不禁有些手足无措。
“呃，我们接到市民反映，凡味食品卫生存在隐患，我们特地过来核查。”
“据我们所知，凡味食品挺受市民喜欢的，能否透露一下具体是哪个系列的食品有问题呢？”
工作人员一时语塞。
根本都是他们无中生有，连凡味食品都不熟悉，更不用说具体名称了。
“这个不方便透露，我们只是执行公事。”
记者没有善罢甘休，一路跟随工作人员走访拍摄。
至于报道的内容，张晓凡给了记者们一些好处，让他们笔峰一转，变成了凡味食品受到市里领导亲赖，多次前来参观考察。
如此一来，凡味食品顺理成章做了广告宣传。其中的影响力，要比明星代言更有说服力。
市工作人员来一次，记者报道一次；来两次，记者报道两次……
后面，工作人员再也不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