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这么一撞,小巴蒂闷哼了一声,勉强站稳了身子没有摔倒。
他心里有些不满,但脸上依旧是平静,没有情绪变化的,看着这个灰头土脸的小男孩儿,他就打算离开。
男孩儿站起身来,闷闷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感觉到他的道歉并没有什么诚意,小巴蒂更不打算留下来了,他不过是出来买份晚饭。
巴蒂克劳奇带着夫人出去了,今天一整天都不在家,家里的小精灵也被安排了去做了别的工作,小巴蒂自己一个人在家里面,连晚饭都没得吃。
可是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却听到那个男孩儿打了一个喷嚏。
“你生病了?”他扭头看过去。
男孩儿看起来并不是很热情外向,反倒有一些不善言辞,不爱说话。
要是平时的话,小巴蒂根本不会管这种人,可是也许他今天就是太闲了吧,偏偏就多了嘴。
男孩儿好像也是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嗯了一声。
小巴蒂打量着他,“你家里人呢?怎么就你自己一个在这儿?”
男孩儿没有说话,小巴蒂看他的眼神,心中忍不住猜测了起来,然后笑着说:“哦,和家里闹矛盾了,跑出来了吗?”
男孩儿的表情看起来很不舒服,他的沉默就代表着小巴蒂的猜测是正确的。
看着这男孩儿的穿衣打扮,小巴蒂心想八成又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吧,正好今晚的晚饭又买多了一些,巴蒂克劳奇和夫人今晚大概也不会回来,要不帮他一下?反正自己也挺闲的。
“你也是巫师吧?放心,我看得出来了,我也是。”他开口。
男孩儿显然吓了一跳,他警惕地抬头看着小巴蒂,犹豫着慢慢点了点头。
“那既然如此,你要是愿意相信我的话就来我家坐坐吧,虽然我可能帮不了你太多,但是给一顿饭外加让你在我家住一晚的事情还是做得了的,我爸妈今晚不在,没人管我。”小巴蒂说完瞥了他一眼,转身便要走了。
男孩儿站在远处显然是非常犹豫,最终还是跟上了小巴蒂的脚步,他实在是太冷太饿了。
他们一起到了克劳奇家,出乎小巴蒂意料的是,虽然这男孩儿看起来就是穷人的孩子,可是当他走到克劳奇府时,眼中却没有任何的惊讶,仿佛这样一幢算得上非常不错的宅子,于他而言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你先吃着点,我得去洗个澡,下午去买东西的时候,有个不长眼的麻瓜打扫个卫生居然都能把灰尘扫到我身上。”小巴蒂随口抱怨了一句,上楼去了。
当他走下楼时,还拿着毛巾专心地擦着自己的头发,看到楼下这男孩儿的样子时,他种开口:“喂,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怕男孩儿误会,他还有补充道:“我也是会一些清理魔咒的,别看我年纪小,那些咒语我都会,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直接给你用魔咒也行。”
男孩儿看着他,那双不同于这个年纪儿童们单纯的眼睛里满是阴沉内向,最后,男孩儿开口道:“我想去洗个澡,现在方便吗?”
小巴蒂拿着毛巾擦头发的手放下一个,做出请的姿势,男孩儿就上楼去了。
“去我卧室的浴室洗就行,卧室里面还有一件浴袍,就在沙发上,需要的话自己拿。”小巴蒂说着,那男孩儿回头看了看他,进屋去了。
小巴蒂擦好了头发就直接坐在了餐厅里面开始吃自己那份食物了。
这男孩儿洗澡格外快,等到他出来时,头发依旧是一缕一缕湿淋淋的。
“不是还有毛巾吗?怎么不擦擦再出来,真不怕感冒呀,以为自己是巫师,就不会生病了。”小巴蒂吐槽着把自己的毛巾抛了过去。
男孩儿显然已经放松了警惕,坐在他旁边,低着头擦着自己黑色的发丝,然后道:“谢谢你。”
“还真是难得,我以为你不会说谢谢呢。”小巴蒂吐槽着。
男孩儿没有再说话,他们两个显然对彼此的兴趣都不多,今晚会收留他,不过是小巴蒂一时兴起,等到该睡觉的时候,小巴蒂从衣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放在卧室的沙发上,又把自己的枕头拿过去一个,男孩儿就睡在了那儿。
小巴蒂知道明天一早这男孩儿就要离开,那时候巴蒂克劳奇会带着夫人回来,小巴蒂收留一个陌生人的事情绝对不能让父亲知道,否则不光是他,连带着这男孩儿都要遭殃。
他们两个各自躺在自己休息的地方沉默着,好像都已经睡去了一样,但是其实谁都没有睡。
“喂……”小巴蒂实在是觉得有些无聊了,他还是第一次和不认识的人在一个房间里睡觉,要知道就算是赫尔德,到了睡觉的时候,也会被里德尔接走的。
他从小到大好像只有母亲陪着他一起睡过觉,有的时候闪闪会睡在他卧室的地毯上,至于别的什么人,小巴蒂压根没有兴趣去记。
“怎么啦?”男孩儿开口道,显然他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情况,离家出走吗?”小巴蒂觉得太无聊了,他把胳膊枕在脑袋下面,看着窗外的月色,问着。
男孩儿顺着他的眼神也看向了窗外,这才说起了自己的事情:“我好像还没和你说过我是谁。”
“没事,我不也没和你说吗?”小巴蒂不以为然,开着玩笑。
“你不告诉我,我却已经知道了,你是巴蒂克劳奇先生的儿子,那位魔法部的风云人物啊。只是,他那样聪明精明的人怎么会有你这样会把陌生人带回家的孩子啊。”他似乎有着隐藏的毒舌属性。明明一直都是一个阴暗沉默的孩子,此刻却还是忍不住吐槽着小巴蒂。
小巴蒂也不生气,他笑了一声,“哦,所以我做了好事还要反过来被你批评喽,那我现在把你赶出去。”
两人都知道这是玩笑话,都没有再说什么,过了几秒,那男孩儿也笑了一声。
“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西弗勒斯琥珀,我的名字,你想怎么叫都可以。
“行,西弗勒斯,我的名字……和我父亲是同一个,既然你知道他的,那你就知道我的了。”
继承父亲的名字是很常见的事情,可是小巴蒂从来都不喜欢这个,他多么想要拥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名字。
西弗勒斯不以为然,“好吧,巴蒂,很感谢你今晚帮助了我,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以后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你的。”
“你还是先想办法找到吃住的地方吧,所以说你为什么会离开家?你是混血巫师还是麻瓜种?”小巴蒂充满好奇地问道。
西弗勒斯略过了头一个问题,他回答着。“我母亲是巫师,父亲是麻瓜。我是混血种。”
“这样啊。”巴蒂也没有再追问,他对血统这种问题其实并不很在意,只是随口问了一下而已,即便他家族是神圣二十八族之一。
现在魔法界的形式已经不是当年那种纯血至上了,他们家也没有特别在血统一说,貌似有一些古老的家族还在保持着拒绝不纯粹的血液。但那实在已经是少数了。
他们俩又有的没的聊了好一会儿,小巴蒂感觉有些困了,“要不还是睡了吧,虽说明天你就要走,但以后你总会去霍格沃兹上学的吧?我们总有一天会再见的,到时候有的是时间聊。”
“我大概不会去。”西弗勒斯道。
“啊?为什么?”小巴蒂看过去,“你要去别的魔法学院?”
“没。”西弗勒斯闭上眼睛转过身,一副要睡着的样子,“就是不去了。”
小巴蒂见状也没有了再问下去的打算,闭上眼睛睡觉了。
他睡得很快,这一闭眼过去,再醒来就已经是早晨了,窗外的日光洒进来,弄得小巴蒂一时间眼睛都不太好睁开。
“小巴蒂。”门外克劳奇夫人不断地敲着门,“快点起床了,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他揉了揉眼睛,勉强坐起身来,压着心里的无语,保持着平静的语气:“好的妈妈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出去。”
他看着沙发上已经没有了人影,屋里安安静静的,仿佛昨晚的事情都是梦而已,就像那个小孩儿从没出现过。
小巴蒂面无表情地下了床,洗漱过后又回来开衣柜换衣服,当他打开柜门时,就见自己那件不常穿的浴袍已经被叠好了放在里头,可是这个位置不是他常放的,也就是说,西弗勒斯确实来过。
大概是天没亮就起床走人了吧,小巴蒂想着,也没有多在意,换了衣服就下楼吃饭去了。
……
“里德尔家今晚有场聚会。”正在吃着早饭呢,巴蒂克劳奇开口说道。
克劳奇夫人起先很是惊喜,毕竟她也和别的大多数女巫一样很是仰慕这位年轻有为的副部长,可是里德尔几乎从不开办什么聚会,他仿佛根本不需要那些杂七杂八的社交。
“可是……”克劳奇夫人欣喜之余又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你不是也从来不参加那些官员们的聚会吗?”
巴蒂克劳奇沉默着思索着,最后还是开口:“这次不一样,他毕竟帮了我那么多,请柬送了过来,我就不能扫兴,但我也告诉他了,不会再有下次。”
“那你还是要去?”克劳奇夫人问着。
巴蒂克劳奇摇摇头,“到时候你去,我就不去了。”他看了一眼自己安安静静吃饭的儿子,“你再带上小巴蒂。”
小巴蒂明显没想到这还有自己的份,克劳奇夫人也没想到。
巴蒂克劳奇解释着:“这次聚会就是要邀请有孩子的家庭去的,不然我也不会答应。”
有孩子的家庭?小巴蒂心里有个猜测,是关于赫尔德的,见巴蒂克劳奇看过来,他点点头道:“好的,父亲。”
——
西弗勒斯在这街头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从他离家出走到现在已经三天了,艾琳还没有找到他,一是因为他真的一直在走路,完全没有在哪里停下来过,除了昨晚被小巴蒂收留去住了一晚外,他根本没有停下过脚步。
其二是因为他真的整整三天都没有再用过魔法,就算艾琳想根据魔法痕迹找他都不行。
至于为什么离家出走呢?原因也只有一个,因为他的母亲——艾琳琥珀。
西弗勒斯咽了下口水,他闻到阵格外香浓的面包气息,就从身旁的房屋里传出来。
昨晚小巴蒂买的东西说实话并不多美味,只是些最普通的干面包培根和两瓶牛奶,和这新鲜出炉面包的香气完全不能比,况且西弗勒斯这三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了,只有昨晚分了小巴蒂拿一点吃的,他现在胃里又空了。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那户人家的窗外,这大概是厨房啊,面包的香气更浓了。
西弗勒斯咽了口口水,当他意识到自己这样偷偷站在别人家门口的样子像个小偷一样,立刻就打算离开。
阿比盖尔本想着打开窗户透一下气,结果就听到“哎哟”一声。
“啊——真是抱歉,你没事吧?”她看着外边被打到了脑袋的男孩,慌忙地伸手就要去揉他的头。
西弗勒斯红着脸就要躲开,“我没事我没事。”
阿比盖尔看他额头都红了,忙道:“你先别动,我出来给你看看。”
她立刻离开了厨房,没过几秒,一旁的屋门就被打开,刚刚还站在厨房窗口的阿比盖尔就跑了出来。
她蹲在西弗勒斯身边查看着他的伤口,“还好还好,没有出血。”
她身上全都是面包的香气,西弗勒斯本来就因为她的靠近而有些害羞,又闻到食物的味道,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了起来,他脸就更红了。
“你饿了呀?”阿比盖尔道:“饿了怎么不回家呢?”
西弗勒斯低下了头。
阿比盖尔想了想,八成是和家里闹矛盾了吧?但她都没在这条街上见过这孩子,也不知是谁家的。
“我刚做了面包,要不要来吃点?”她轻声问着。
西弗勒斯害羞地低着头,要是放在之前,他根本不有这样的情绪,可是这三天下来,他真是把从小到大没有过的羞耻感受了个遍。
他心里想拒绝,嘴却根本说不出,因为他是真的饿了啊。
阿比盖尔牵上这孩子的手把他拉进了屋里。
“自己一个小孩子就不要在街上走来走去的了,我们这条街治安还是挺好的,但万一真的碰上了什么坏人呢?”
阿比盖尔身上还系着围裙,她让西弗勒斯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自己去厨房拿吃的了。
西弗勒斯坐得比昨晚还要笔直,和大人待在一起,就是要比昨天和同龄的小孩在一起要来得局促。
“……你好。”感受到一旁老人家的眼神,他小声地打了个招呼。
阿比盖尔的父亲先前都下不来床了,但经过治疗,他已经好了许多,现在每天早上阿比盖尔都会扶着他坐到客厅窗边的沙发里坐着,能晒晒太阳还是好的。
没有得到回应,西弗勒斯尴尬地扭过了头,依旧坐得很僵硬。
这户人家的房子是有些旧了的木屋,比起昨天克劳奇府,实在是有些旧了,但是也多了太多温馨。
阿比盖尔端着盘子出来的时候,西弗勒斯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
“里德尔先生才给我发了奖金,就想着炖点肉汤给我爸爸补补,你也是真巧赶到了今天来。”她笑着把肉汤和面包放到西弗勒斯面前,又端着另一碗坐在她父亲面前,喂了起来。
“我爸爸他生病了,连吃饭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但是找医生看过后已经好多了,以后肯定能恢复健康。”阿比盖尔看起来是个很乐观的女人,她用布把头发包在脑后,头发一缕不留地别在耳后身上的围裙还没有解下。
“你自己和父亲生活在一起吗?”西弗勒斯忍着三两口把面包吃完的冲动,问着。
“对呀。”阿比盖尔用围裙一角擦了擦她父亲上落的汤汁。
“你丈夫呢?”西弗勒斯问着,见阿比盖尔说话的嘴一顿,他忙道:“啊不好意思,我只是有些好奇,不回答也没关系的。”
“没事,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阿比盖尔笑了笑,回答了起来:“我十多岁的时候就结了婚,那个男人好吃懒做,还聚众斗殴,被警察警告了好多次。这对于我而言本不算什么致命的问题,结果后来我发现,他背着我找我爸爸要买药的钱,拿去赌了,还逼着我爸爸出去干活赚钱给他,我就离开了他,重新和爸爸一起生活,虽然过得没有多么轻松,但绝对比和他在一起时快乐。”
“这样啊。”西弗勒斯好像想起了什么,但他并没有再说出来,乖乖地吃自己的食物去了。
等到他吃过了东西,就准备起身离开,阿比盖尔的父亲却伸手扯了扯女儿的衣袖,让她凑过来,说了些话。
阿比盖尔诧异地看向西弗勒斯:“你是离家出走了吗?”
西弗勒斯都不知道她父亲是怎么看出的,兴许这就是带过孩子的人的直觉了吧。
“我……”吃人嘴软,西弗勒斯这会儿看起来乖的不像话,连谎都撒不出了。
阿比盖尔脸上又是心疼又是不解,她坐到西弗勒斯身边摸着他的脑袋,“怎么会想着离家出走呢?大人们打你了吗?你要知道啊,爸爸妈妈是最爱护你的人,他们要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时候,你难过了就一定要说出来,可不能动不动就想着躲起来什么的,他们知道了会担心的。”
她一个劲儿地劝着,西弗勒斯好几下都想开口打断,但还是忍住了,毕竟阿比盖尔对他是真的好心,她也不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当然会这么说。
“算了,你先别走了,你一个小孩子出去了能去哪里?留在我这里我还能管你顿饭。”
西弗勒斯正打算拒绝,阿比盖尔立刻道:“你放心你放心,我不给你家里说,你自己先考虑着点,等你想好了咱再提你家里的事,你就安安心心地待在这儿,我晚上啊还要去我的雇主家筹备聚会,到时候有更多好吃的,我带着你一块儿去吃些,你自己在外边别说吃什么好的了,估计是上顿不接下顿吧?”
思索片刻,西弗勒斯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