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惊雷不断,众人只是早上浅眠了一会儿。
秋雨还是淅淅沥沥一直下着,整个太鸣山脉雾蒙蒙的。
水汽环绕,从半山腰开始,太鸣山隐没在水雾之中,宛若仙境。
白泾之从外面回来,抬眸见到的就是此景。
她的衣服溅上一些雨水,下摆已经湿了。
进屋之前,白泾之将衣摆的水拧干。
“那边怎么说?咱们什么时候上路?”周老太倒是第一个迎上来询问的。
白老太将她扯到一边,“亲家母,让泾之喘口气,这下着雨,咱们能走哪去!”
白泾之冲着两个老太太甜甜一笑,“六爷爷说要等雨停了才能走。”
他们落脚的地方地势比较高,地面湿透,不过没有积水。
雨下了一夜,目前他们也不清楚雨下的具体有多大。
刚才魏六已经安排魏大勇和周月娥前去打探,他们还没有带回消息。
白泾之来到帘子后面,从归园田居里拿出来一件一模一样的外衫换上。
国风的衣服比较多,她一时半会儿倒是不愁没衣服穿。
“娘,瑶儿烧退了,你放下她歇会儿。”
白泾之换好衣服出来,来到魏宏绵身边劝道。
三个老太太倒是没有注意她换了衣服,还在一旁侃大山拉家常。
白梅冬在另一边躺着,手上没停,还在编着草鞋。
在她的另一侧,已经堆了十来双草鞋。
树屋中的太阳能灯已经关了,只有微弱的光透进来。
“你守着你表妹,我去帮你姑姑按几下。”魏宏绵给她腾了一个地儿出来,随后就给白梅冬按压穴位。
“表姐,你身上这件外衫——”魏端就在一旁守着,只有他注意到白泾之的变化。
白泾之低声说道,“仙女的事情凡人少打听!”
魏端还是少年心性,竟信以为真,他自己捂住嘴,“知道了,仙女的事情不能泄露。”
十来岁的小少年的动作,引得白泾之暗中直乐,再聪明的古人也会信这些玄学相关的东西。
白泾之有了主意,“端儿,我问你,魏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魏端一愣,垂下眼眸,“泾之姐姐想知道哪些事情?”
“外祖父殉城前真的没有安排?”白泾之不经意间提起魏寿,她不相信一个百年世家的家主那么容易落败。
魏端兄妹的父亲是她舅舅,这人失踪,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朝代不像后世,足不出户就可以知道天下的事情。
这里想要消息灵通,需要消耗不少人力物力财力。
如今魏家的消息网应该还能用,魏六那里经常有信鸽来来去去。
“有安排我也不知道啊!”
魏端垂着头,声音有些不对。
“你这是怎么了?哭了?”白泾之觉得莫名其妙。
这里的男孩子内心成熟的早,少年老成的不少。
她这个便宜表弟之前瞧着还挺沉稳,原来都是装的。
魏端鼻子使劲一抽,硬气说道,“才没有!”
“那你把魏家的事情跟我说一说,我好想想咱们下一步怎么走。”
白泾之迅速给他嘴里塞了一颗奶糖,“别哭了,丑死了。”
牛奶的醇香入嘴,魏端袖子抹了两下眼睛,止住了眼泪。
白泾之坐在一旁,静静地等着这个表弟恢复平静。
吃甜品让人感到幸福,在后世也有许多男孩子喜欢吃甜食。
用糖来哄人,在这里还挺合适。
这里无论什么糖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稀罕物。
魏家败落,从云端跌到泥地,这个滋味不好受。
白泾之无法共情他的感受,她不是魏家人。
她脖子上的玉坠子出自魏家,他们一家不会为魏家特意报仇,不过也不介意帮扶魏氏后人。
玉坠子就是他们空间的由来。
归园田居和别墅,都是靠这个玉坠子激活的。
这些东西就是他们一家子在乱世生存的依仗。
魏端误认为她是仙女,她也不想解释。
空间不能暴露。
两人坐在一起,各想着心事。
待魏端将奶糖吃完,他舔了一下嘴唇,回味奶糖的甘。
随后魏端鼓足勇气,“泾之表姐,给妹妹一块行吗?她最爱吃糖了,往常母亲每日只让她吃一块,现在——”
“好了,有她的,”白泾之看不了这个表弟落泪,“你给我讲讲魏家的事情,以后每天给你们一块糖。”
反正空间里面多的是,实在没有了,还有其他的小零食,不愁哄不了这对兄妹。
魏端有些开心,摇晃白泾之的衣摆,“当真每天给我们一块糖?就刚才那个有奶味的糖。”
“当真!”
白泾之已经有些不耐烦,实在有些难以理解,他们这样的家庭,不至于缺糖吃。
“其实不是我们嘴馋,当时泠州城被围,祖父让人把库粮转移了,只留下了够全城百姓七日的粮食。”
魏端提起来,有些感伤。
在祖父眼里,百姓的地位高于魏家子嗣。
若是他们泠州城胜了,则是皆大欢喜,那批粮食也会回来。
若是泠州战败,粮食也不能便宜那些人。
“当日府里粮食已经断了,我与妹妹都是用糖充饥。”
魏府的女眷殉城,魏大勇把他们接出来也没有带干粮,一路上两个孩子饿了就吃块糖。
两人也不敢一下子吃掉,魏大勇找的吃食他们两个咬不动。
魏大勇行事狠厉彪悍,对两个孩子也很在意,就是有些粗枝大叶。
有些方面,不能顾及。
这也是为何兄妹两个跟白泾之他们一家三口亲昵的原因之一。
“那另外的原因,莫非是你也不信他们父子?”
白泾之面露狐疑,按理说魏六父子和这两兄妹接触的时间比他们一家长,不应该啊。
“城破当日,我就在书房角落。那日书房里的书都被祖父转移到不知何处,他没有发现我。”
魏端慢慢将那日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不知道祖父在和谁说话,只听到祖父大声咒骂:“怜贵妃和老二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吃着魏家的饭竟敢砸魏家的锅!”
随后祖父便拿着信笺,大步流星地和一个黑衣人扬长而去,再也没有回来。
白泾之听到这里,神色微愣,老二和怜贵妃,莫非是那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