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至。
周家人住在太鸣山山脚下。
“这是要晚上进太鸣山?”白老太不知道要去哪里,坐上马车就跟着走。
太鸣山就在眼前,他们在一条小路上。
周家在另一侧,隔得不远。
周文把牛车缰绳插在地上,几个大跨步就跑到白昭牛车前。
“明辉,我们跟你们走!”
周文现在一身猎户装扮,肩上挎着一把弓,眼神锐利。
“姐夫,你在城门口也看到了,你确定要搭上一家老小的性命?”
白昭现在压力山大,大房一家子再加上周家人,十几口人都跟着来了。
“姑爷,周家跟来就让他们跟着,我魏家还是能护住这十几个人的。”
魏六也将马车安顿好,背着手来到白昭身边。
他的话,白昭没当真。
魏家都倒了,指望不上。
他们有归园田居,这些人不会饿死。
安定下来后,到时候再想办法开源。
现在还是保命要紧,通缉令分发到各地,他们寸步难行。
白昭来到这里,第一次感受到无力。
白泾之坐在马车上,心下忐忑,两个父女隔空竟狠狠共情了。
魏家人被污谋反,活着的人都成了通缉犯。
魏宏绵悬赏高达千两,那枚青铜令牌在她手上,莫非走漏了风声?
路上越来越颠簸,白老太将白泾之搂在怀里,挡住她的头,免得磕到车壁上。
“这么黑往太鸣山里跑,有些危险啊!”
白老太抿唇,“老三家的,魏六爷这是要做什么?不是说咱们往东北闲王方向跑吗?”
她可是听两个儿子说了,泠州以南和周围区域都遭了灾,东北方向还好点儿。
她一个老婆子,没出过远门。
白老爷子在世的时候,还出门游历过,游历回来给她讲过一些见闻。
白老太倒是也想跟着去游历,没想到有了老大,就再也不方便出门了。
走出井坎子村,竟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现在哪有心思赏景,游历名山大川。
亡命天涯,保命为上。
“我爹之前留信,若是遇到危险,就朝太鸣山这边躲一阵儿。”
魏宏绵所言不假,不过现在情况有变,魏家被诬陷,他们躲在这里再转去东北,这个计划应该行不通。
太鸣山横跨整个泠州区域,水系丰富。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别的地域大旱,这里却没受什么影响。
到了今年,泠州区域才有所波及。
若是没有流民和藩王抢掠,泠州仍旧繁华。
泠州是大庄朝的粮袋子之一,泠州若是失守,大庄朝的皇帝理应派人支援。
最后的结果是魏家诛九族,整件事情透露着诡异。
山路盘桓。
现在还是夜里,一不小心就会掉到下面。
“六叔,你用这个照着。”
白昭匆匆跑过来,在载人的马车上栓上了一个太阳能照明灯。
这些灯正是他从别墅里取出来的。
魏六没有拒绝,前面的路果然光亮不少。
“这倒是稀罕物件,从哪里来的?”
魏六跟在魏寿身边,见惯了稀有珍宝,这个东西倒是头一次见,不由多问了两句。
“一个走商来这边收货,我用山货和他换的。”
白昭眼珠子骨碌一转,就想出这么一个主意。
这些太阳能照明灯别墅里多的是,把来历编到走商身上也完全说得通。
有了这些照明灯,他们行进的速度明显快了一些。
白泾之坐在马车里,完全睡不着。
这个太鸣山,地理中完全没有这座山的名字。
她现在也拿不准魏六的心思,为何要跑到这里。
她以为躲到太鸣山就是在半山腰找个山洞躲一阵子,等风波过去再启程去东北方向找魏家二老爷。
白泾之的身子因为惯性越来越向后仰,这是又在上坡。
“照这种趋势,这是要到山顶?”
她也只是暗自嘀咕,并不确定。
大约将近三个小时,到了夜里十点半,魏六才停止前行。
等白泾之他们再下来,就是在一个巨大的山洞里面。
他们的车马牛,都能进来。
“先在这里休息一夜,明日我们再赶路。”
魏六安排好,又不知所踪。
白泾之轻捶大腿,缓解身上久坐造成的酸麻痛。
魏宏绵从马车上取了一床破被子,让白泾之坐下休息。
将两人安顿好,魏宏绵就去给小王氏打下手,生火做饭。
父女两个坐在破被子上,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没人注意他们,两人才敢正常交流。
“爹,这么多人跟着咱们,要是真有人抓了咱们,他们可怎么办?”
白泾之有些担忧,身上肩负着别人的性命,真的压力山大。
“归园田居里可以养活物,他们进去应该也可以。”
白昭早有打算,若真遇到了避不过去的危险,就让泾之将人带到归园田居。
大不了一辈子不出来,归园田居好玩的地方多得是,一时半会儿这些人不会玩腻。
白泾之获悉他的想法,沉默不语。
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
人是群居动物,总不跟外人交流,他们的精神状态也会出问题。
还有,她不想在这些人跟前暴露归园田居。
归园田居是他们在乱世立足的底气。
“我去帮你娘干活,你先歇着!”
白昭爬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去给魏宏绵打下手烧火。
“大姐,你带你婆婆去泾之那里歪着,这里有我们呢!”
“你们都去歇着,东西都是现成的,热一下就行。”他们都被小王氏打发走。
周家没有马车,他们坐的是牛车,不仅颠簸还有些冷。
白梅冬和婆婆周老太嘴唇冻得有些发青。
魏宏绵又取了几床棉被出来,让她们暖和一下。
她们母女对周家人有些了解,不过白昭不在她们也不敢轻易搭茬。
周家人人口简单。
周老爷子就是猎人,二十年前去太鸣山深处打猎,打死一头老虎,人也不行了。
等周家人发现的时候,周老爷子已经没了。
周老太拿出虎皮褥子,“梅冬,你躺上面,小心着凉。”
“娘,使不得,你不是不知道我这身体,”白梅冬瞅了腰部一眼,脸色涨红,“憋不住整脏了,不好清洗。”
魏宏绵向旁边挪了一下,拽住白梅冬的手腕,“姐姐来我们这边!”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