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喷泉,走了十几步就到公寓楼下。
看着眼前的西式建筑,沈明铃冒了一路的酸气,已经快成酸醋缸。
坐手动电梯上到二楼,虞晚带了钥匙,却因为抱着虫虫,腾不出手开门,于是让沈明铃帮着敲了两下门。
屋里许姐听到敲门声,放下手里晾晒衣物,赶紧去开门。
发现多了位小姐,许姐多嘴问一句,“虞小姐,这位小姐是……”
“她姓沈,是虫虫的小姑。”
小姑?那就是原来沈先生的妹妹,许姐还记恨沈先生丢下虞小姐的事,看到这位沈小姐,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她拿出柜子里的两双拖鞋,一双是主家常穿的羊毛拖鞋,另一双是霞姐穿过的塑料拖鞋。
“沈小姐穿这双。”
“噢,好。”
沈明铃隔着虞晚肩头瞧屋里摆设,第一眼先看到老古董酸枝木屏风,还有墙上挂着的西洋钟。
虞晚放下儿子换拖鞋,虫虫有些打瞌睡,挨着妈妈腿边,眼睛一眨一眨地,许姐帮忙拿出两双拖鞋后,又帮小少爷脱皮鞋。
“哎哟,困了吧?”
许姐手脚利索,帮虫虫脱下皮鞋,先一步抱起他,“虞小姐,我先带小少爷进去睡午觉。”
虞晚轻“嗯”了声,换好拖鞋,回头看沈明铃,发现她眼神直勾勾的,拍她一下,“发什么愣?”
“噢,噢。”
沈明铃回过神,进屋关门,换上另一双塑料拖鞋跟着嫂子往客厅走。
公寓比想象中还要宽敞明亮,茶几上的灰云色瓷瓶里,插着几枝紫荆花。
靠墙摆放的唱片机上,放着两节红绿小火车,落地窗前飘起的蕾丝窗帘,被风吹得忽高忽低,阳台上的植物树下,还摆着一座摇摇木马,和一辆进口儿童车。
沈明铃在广告报纸上看到过,所以能认出来,环顾一圈后,她收回目光,又发现桌上装水果的水晶果盘,也在散开一圈圈的耀眼星芒。
当然最吸眼球的还是阳台上的那扇彩绘玻璃窗,那么大一扇花卉彩绘,经阳光一照,绚丽多彩的光影洒了一地。
“嫂子,你住的房子可真漂亮。”
沈明铃再没了那点优越感,心生羡慕道:“家里对你可真好,送你和虫虫来香江,还给你安排这么好的房子。”
“喝橙汁吗?”
虞晚打断她的话,也不等沈明铃说喝还是不喝,起身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盒阿华田饮料,又给自己倒了杯鲜榨橙汁。
她喝橙汁,丢给小姑子一盒饮料。
同时还帮着出好主意,“想住得好一点,你可以让方家给你安排。”
沈明铃被噎住,差点没接稳饮料,“嫂子,你不是在洗刷我吗?方家不知道我来香江,还以为我在南边穗城。”
“对哦,你不在穗城,那你到这边来做什么?”虞晚先问制人,故意提这么一茬。
“念书啊。”沈明铃有些小得意。
“北边已经恢复高考,你要不回去念?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报考。”
沈明铃拒绝:“不用,我就在这边念书。”
香江报纸已经刊登过北边消息,她早就知道北边恢复高考的事。
“既然是在香江念书,那你的首要任务是刻苦学习,争取早点拿到成绩,等你毕业后,想住多好的房子,还不是一两句话的事?”
虞晚说得轻松,沈明铃却知道不可能,方家是什么光景,她又不是不清楚,能住在城东军属大院已经是方家极限。
现在想要方家供她在香江住大房子,出门有轿车接送,还有保姆照顾,简直是痴人说梦。
沈明铃心中的羡慕,扭转成了仰望,“嫂子,你命可真好。”
“你知道就好。”
虞晚笑着应下这句话,端起橙汁又喝一口。
沈明铃再次追问:“嫂子,你为什么来香江?怎么还把虫虫带过来?家里又怎么会同意让你和虫虫在香江生活?”
“你应该知道原因。”
虞晚没明说,觉得以沈明铃的脑子,应该还是能猜到,不然她刚才也不会强行跟着坐上车。
沈明铃放下饮料,并没插吸管喝,眼神也更加坚定,“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问嫂子,你为什么来香江?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家里没有告诉你,我也不能告诉你。”
虞晚拒绝当恶人,她要告诉沈明铃家里变故,小姑子闹着回北边怎么办?
现在不是以前,沈家没了顶梁柱,沈明铃回了北边就真的不好再回香江。
沈明铃很担心家里,示弱央求:“嫂子,你别跟我卖关子成不成?不管你说了什么,我都不会跟家里提是你说的。”
虞晚头一回觉得沈明铃有些坏,香江就她们姑嫂两人,不是她说的,还能是谁知道沈家事,并且告知给小姑子?
她坚决不说,“我不知道,你要打听自己去联系北边。”
沈家的风雨飘摇,说给沈明铃听,以她的心性和当了十几年温室花朵的不谙世事,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
虞晚难得宽慰一句小丫头,“明铃,家里送你到香江念书,为的是让你有一个高起点,等你学成回去,有的是机会报效祖国,为家里争光添彩。”
沈明铃确定问不出来,也没再追着问,她再多看了眼屋里温馨摆设,笑了笑,“嫂子,那我先走了啊。”
“等等,这是家里电话。”
虞晚拿出包里名片,递给沈明铃,“空了可以来这边吃饭,别来太勤,也别不来,要来之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让许姐多买些菜。”
说到底是沈明礼的妹妹,是婆家小姑子,虞晚没把事情做太绝,该尽的本分还是要尽。
日子还长,未来指不定谁求到谁跟前。
沈明铃接过名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嫂子…家里是不是出了大事?”
因为出了大事,所以才会安排嫂子和侄儿到香江生活。
不然在家好好的,怎么会来香江?
虞晚瞪她一眼,“不知道,别总给我挖坑跳。”
“不是要走吗?募捐活动还等着你。”
……
许姐哄好小少爷从房间出来,客厅已经没了沈小姐踪影。
“怎么走了?不留在家里吃饭?”
许姐虽然不待见沈小姐,却也没想过不留人吃饭,总归上门都是客。
“她那边还有事,说完话就走了。”
“噢,行吧,那我继续去后面晒衣服。”
许姐去了厨房后面的小阳台,晒完一盆衣服后,准备煲点润肺汤水,一打开冰箱,发现冰箱里才买的两排饮料和新鲜草莓都没了。
她走出去问:“虞小姐,冰箱里的草莓和饮料,是给了沈小姐吗?”
“嗯,她嘴馋。”
虞晚乱说,“小姑娘一人在外不容易,大中午还站马路边要钱。”
许姐不信:“虞小姐,你真爱开玩笑。”
沈先生能支付虞小姐丰厚赡养费,他妹妹怎么可能会上街要钱?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
后面两天,天气阴沉,接连下了两场雨。
虫虫有些感冒流鼻涕,虞晚带他去玛丽医院做检查,顺便再看一下上次化验结果。
确定儿子烫伤完全恢复好,并且也不影响小鸟鸟健康,虞晚才算彻底放心。
儿科医生又道:“季节性感冒不用太担心,只要不发热,喝点热梨汁过几天应该会好。”
“咳咳。”
偎在妈妈怀里的虫虫咳嗽两声,小手又想扯妈妈做的棉纱口罩。
虞晚悄悄瞪小家伙一眼,不听话要挨打。
“谢谢,周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