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小夫妻俩说说笑笑,笑声传到楼下。
掐着时间赶回来的吴梦茵,进门先换了一双干净的千层布鞋,想是父亲要招待的客人来了。
她放下棕色挎包,去厨房淘米蒸饭,快速把备好食材的咸肉排骨百叶下锅煮汤。
等汤的功夫,吴梦茵还烧了两大锅热水,依次灌进十个热水壶,然后放到门后。
“咕嘟咕嘟。”
锅里的汤要煮好前,去饭店打包饭菜的吴雍也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梦茵,你把菜先热着,等爸妈下班回来,再摆盘端上桌。”
“知道了。”
吴雍提起门后的热水壶,想着先给楼上的客人送去。
“叩叩叩。”
他上楼敲响房门,“沈同志、虞同志,我来给你们送热水。”
沈明礼从卧室出来,快步去开房门,从吴雍手里接过热水壶,“多谢吴同志,下午我们就不出去转了。”
“哦哦好。”
不出去转正好,吴雍做好陪客四天到处逛吃逛喝的准备,第一天就不用去,他也乐得在家作画。
到了中午十二点。
吴家人陆陆续续下班回来,吴净才是沪市第一医学院附属中山医院的医生,妻子梅芳是医院护士长,大儿媳也是医院护士。
吴净才有两子一女一养女。
因为临近新年,铁路局文工团要到处巡演,吴梦琪并不在家。
大儿子吴鹿是沪市中学老师,二儿子吴雍是电业局职工。
圆饭桌上,坐主位的吴净才向沈明礼和他的爱人介绍家里人,简单介绍完后,又提起陈年过往。
“沈同志可能不清楚,我们吴家跟郭家原本是世交,因为某些原因中间断了二十来年,近两年又重新联系上,听你郭家大舅说你要来沪市,想着两家过往交好,所以才提出代为款待。”
“还请你别多心,到了这跟在自家一样。”
吴净才并不清楚沈明礼到底是什么来头,只知道身份非同一般,听郭嘉的意思,当祖宗供着最好。
“吴叔客气了,我们过来待几天还要麻烦你们。”
“不麻烦不麻烦。”
两人互相恭维,怕把一桌子菜说凉,梅芳先盛了一碗汤给虞晚,“尝尝我们这的特色汤,冬天喝味道最好。”
“谢谢吴姨。”
虞晚许久没喝腌笃鲜,家乡的滋味香得她快要咽口水,沈明礼余光正好瞥见,眼中的笑差点没藏住,他跟吴叔说着场面话,很自然地拿起盘里汤匙放进她碗里,眼神示意她先喝汤。
女人心思细腻,注意到的梅芳在桌下踢了一脚丈夫吴净才,吴净才反应过来,忙笑着招呼吃菜,“先动筷动筷,再被我唠叨几句,菜都要凉透了。”
坐在婆婆梅芳下首的大儿媳张之琳,从上桌到现在,心里是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海浪。
前几天听说家里要来客人,她当时带孩子没留心听。
这会儿见到虞晚,震惊她的长相,更震惊的是她妈跟她写信提过,舅舅家多了一个很有手段又聪明貌美的继女。
那个继女就叫虞晚,嫁的人家是京市军属大院的高干子弟。
“来来来,还有最后一道菜,清蒸海鲈鱼。”
从厨房出来的吴梦茵,端着一盘刚蒸好的鱼上桌,梅芳叫住她,“梦茵,厨房等会收拾,先坐下吃饭。”
虞晚吃了感冒药,睡了半小时,这会儿沉浸在吃到家乡菜的愉悦中,根本没留心对面的吴家儿媳。
倒是被一句梦茵,喊得停下喝汤,她抬眼看向叫做吴梦茵的女同志。
人瘦瘦的,肤色有些深,脸颊有些凹,还有些红色冻伤,除了一双眼睛长得还不错,跟吴家人的斯文长相没什么相似点,她身上穿的格纹呢子大衣,明显有些大,半新不旧应该是捡上头姐姐的衣服。
腰上还系着白围裙,脚上穿的是黑色千层布鞋。
“好的,妈。”吴梦茵坐到圆桌空位上,发现客人正在看她,拿碗筷的手,一时不知道先夹菜还是先盛汤。
虞晚收回视线,心里不由感叹,同名同姓的人真多。
她奶奶就叫吴梦茵,想着吴家还有个叫吴梦琪的女儿,又不觉得奇怪,可能五十年代出生的人,都流行取这种风格的名字。
“看什么?”沈明礼低声问了句,拿公用汤匙取下一块靠眼睛位置的鱼肉,放进虞晚盘子里,“吃鱼。”
吃过午饭。
吴家儿媳和养女收拾饭桌,虞晚和沈明礼是客人,被请着去了客厅说话喝茶。
梅芳待人热情,拉着虞晚好一通夸,说她长得漂亮,气质出众,“瞧瞧,脸蛋白得跟剥壳鸡蛋一样,平时都用什么擦脸膏?”
“普通的茉莉香膏。”
虞晚有些犯困,可能是感冒药的作用,靠吃酸橘子提神,她回头看向另一边坐着的沈明礼,又打起精神向梅芳打听消息。
“昨晚在火车上着了凉,今天起来人就有些鼻塞,想知道附近有没有近点的医院,我想去拿些治鼻子的药。”
“用不着去医院,家里就坐着一个医生,我让你吴叔帮你看一看。”
说着,她喊丈夫:“老吴,你来给小虞看一下,她有些感冒着凉。”
虞晚想去医院,是因为现代的奶奶是沪市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的护士,要是能去医院找到她。
说明她现在所处的时代是同时空的过去。
要是没有这号人,又或者有其他出入,反之说明是平行时空。
如果是平行时空,吴梦茵对她来说就是普通陌生人,关老太留给她的紫檀木盒子还有房契和那把特殊花纹钥匙,只能等着她自己去揭秘。
吴净才帮着给虞晚把脉问诊,很快确认是风寒感冒,“没有发烧,可以不用吃药,白天多喝热水,夜里入睡前喝一大碗姜汤发汗,捂出汗后两天不要洗澡,平时注意保暖,过几天就好了。”
“多谢吴叔。”
不用喝中药是好事,对虞晚来说却不见得,她还想着去医院找人。
梅芳起身走到客厅门口,朝厨房方向喊,“梦茵。”
厨房里收拾碗筷的人好像没听见,她又喊了声。
“梦茵。”
“诶。”吴梦茵正和嫂子说话,擦干手上水,急忙走出厨房应声。
“晚上记得给小虞煮一碗姜汤,她有些着凉感冒。”
“好,知道了。”
吴梦茵答应后,转身进了厨房,往碗橱放碗筷的张之琳继续问:“爸真的没说沈同志是从京市来的?”
“没说,人家不是从穗城来的吗?火车到站时刻上写得清清楚楚。”
她觉得嫂子有些过度关注两位客人,张之琳也看出小姑子眼神里的审视,转而改口,“那可能是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