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风凉。
几天火车没休息好,过了晚上九点,不用给儿子冲奶喂奶,沈明礼觉得手臂松活不少,躺在床上没一会睡了过去。
睡意昏昏间,听到窗外芭蕉被雨滴打的声响,伴着一声娇里娇气的嗓音。
“开门。”
“砰砰砰——”房门被踢响。
“开门啊。”
背一个防水背包,套一件黑色防水雨衣的人影在门外大喊,“沈明白,你怎么睡那么沉?”
“快开门。”
沈明礼愣躺在床上,灯也没拉开,听着屋外的喊声还有雨声风声,总觉得像是在做梦。
他做过无数次她回来的梦,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样气昂昂。
躺在床上又听了会,屋外果然没了响动,也没有她的娇气嗓音。
“砰!”
什么东西砸进屋后窗户,滚落在地上,打了好几个转,“咕噜咕噜。”
沈明礼撑起身拉开床灯,看向丢进东西的窗外,窗边多了一个脑袋,正在往屋里探,两人目光相对,她含娇带怒的脸庞又添了些不耐烦。
“你倒是开门啊,我叫你半天都不吭声。”
虞晚怄得跳脚,屋子是起了三层台阶打地基建的,虽说是平房,窗户却高得很,她踩在一个花盆上,双手扒拉着窗户边,正气愤地看着床上睡觉的男人。
“快点给我开门,是不是睡傻……”
“哎呀——”
虞晚被一双粗壮胳膊提进窗户,不等她把后头话喊出来,身上的雨衣已经被沈明礼扯开丢地上。
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勒得她喘气困难。
“虞虞,是你回来了?”
“咳咳…是本小姐。”
他笑着抱得更紧,“虞虞。”
“嗯?”
沈明礼又温柔一遍重复,“是我的虞虞,对不对?”
虞晚觉得他在说傻话,掐他一把侧腰肉,他吃痛,却觉得这痛是将他带出梦境的援手,是唤醒乏味生活的激撞。
“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我们的虫虫也在想你。”
虞晚哼嗤一声,“喔唷,某些人走之前跟我冷战,走的那晚也是异常洒脱,绝情地不留只言片语。”
“现在说想我?怕不是哄人的?”
沈明礼低头亲吻她额头,目光温柔如水,嗓音低沉,“我没有骗你,我后悔了,离开后我就后悔了,还没过边境桥,我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我舍不得你,也放不下你,我希望你回来,回到北边,回到我们的家,你知不知道我在穗城等了你近两个月?”
“我上哪知道?”
虞晚推了推他,也主动亲吻他下巴,柔软唇瓣的触碰,让沈明礼当即要回应她的亲吻,才低头凑拢,却听她柔声说。
“有钱吗?我问阿斌借了点钱,买了些包包衣裙,你记得还人家。”
沈明礼抱着她轻笑,“借了多少?”
“四万港币。”
他取下她背着的大布包,牵着她坐到床边说话,“怎么这么能花钱?都买了什么?”
虞晚细数着购买物品,“有给你买的保温杯,羊毛围巾,羊毛手套,羊毛毛衣,羊毛大衣,皮毛内里筒靴,还有我的一些小物品。”
她每说一句,沈明礼眼中笑意更浓,他紧握她双手,把热意传给她。
“我买的比较少,多数都是给你买的。”
“虫虫的东西我也没怎么买,不知道他穿多大衣服。”
他想回一句记得他的尺码就好,又怕让她知道,她不放只言片语的几个包裹,就勾起他反复无序的猜想。
甚至还可笑得认为,她写给家里人的问候信,肯定暗含藏头诗,以她的聪明,会在上面泄露出不肯服软,又不得不服软的示好。
之前半夜给虫虫喂过夜奶,睡不着的时候,他寻找了好几次,次次都是无用功。
“给我买这么多,给你自己买了什么?”
“就一个装东西的皮包和两条裙子一双鞋。”
虞晚含含糊糊说自己花的大头,转身去翻背包,“我还给家里人带了礼物。”
沈明礼以为她现在是去拿礼物,想着时间太晚,一把拉住她,“别拿了,白天再看。”
“礼物跟给你买的衣服不在我包里,还在接我的车上后备箱放着,那车半路抛锚,这会儿估计还在山脚下。”
沈明礼一下变紧张,“你一个人走回来的?”
“怎么可能?”虞晚拍掉他的手,拉开背包拉链取出两个保温杯,“我让司机还有那个叫什么汤面,还是面汤的男同志一块送我回老宅。
大晚上我可不敢走夜路,而且还下着雨,山上漆黑一片,什么都瞧不见。”
“那就好,你是女同志,无论什么时候,千万不能一个人走夜路。”
虞晚拧开不锈钢保温杯,倒了些喝剩下的杏仁露,“来,尝尝,我在阿嫂甜品店打包的杏仁露,还热着呢。”
冒着热气的杏仁露,闻着有一股浓浓奶香。
沈明礼接过杯盖,先瞟了眼她塞鼓囊的背包,随后笑道:“怎么全是吃的?”
“给你带的特产啊,这边又买不到,快喝一口,杏仁露可好喝了。”
虞晚催着沈明礼喝,自己也抱着保温杯喝了一大口。
润过喉咙又开始翻背包,“你饿不饿?我还打包了四份沙爹金钱肚、两份蒸风爪、两份牛腩、四个菠萝包。”
“外加一条烧鹅、一条油鸡还有两碗碗仔翅。”
她问归问,都是假客气,自顾自地拿出背包里放着的十来个保温盒,整整齐齐放在五斗柜上。
回头看沈明礼还呆坐着床边,又瞪他一眼,“要不是你磨磨唧唧半天不开门,从店里打包到现在,也才过去两个半小时。”
“我还没吃晚饭,过来陪我吃饭。”
“好。”
沈明礼笑着帮她搬椅子,自己坐在床头柜上喝杏仁露。
喝完她倒的杏仁露,又吃她买给他的那一份碗仔翅。
杏仁露香甜醇厚,碗仔翅顺滑弹牙,食物香气扑人鼻息,牵肠挂肚的人近在眼前。
“虞虞。”
“嗯?”虞晚啃着油鸡腿,侧眼看过去,沈明礼一脸温柔,明亮深邃的眼睛正在注视她,“你其实也很想我对不对?”
“咳咳…咳……”
她被问得呛住,沈明礼端自己水杯给她喝水顺气,顺过气又遭她恨一眼,“吃东西的时候别乱说话。”
“什么想不想的,你天天挂嘴边也好意思讲。”
短时间的分离,让彼此认清自己的心意。
在沈明礼的期盼眼神中,虞晚把油鸡腿啃完才讲,“想一个男人的滋味,我其实也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他有些失望,果然…
“但我在酒店窒息休克前,脑海里蹦出的想法,你知道是什么吗?”
沈明礼再次期待,捏勺柄的手不由紧了些,是想他吗?
还是想着和他见面?
又或者是后悔没跟他一起回北边?
“我想的居然是你谋杀我。”
“嗯,对,我谋杀你。”他有些恼羞成怒,气愤咬牙道:“以后我们的虫虫只有爸爸,没有妈妈。”
虞晚夺过他快速拿起的另一只油鸡腿,不许他吃,“除了你对我心怀恨意,还能有谁下狠手?我告诉你,沈明白,你这辈子当牛做马都要保护我。”
沈明礼怄得要死,弓腰低头一口咬走她手里的油鸡腿。
咬了油鸡腿,还不解气,依次又把两条鹅腿咬得七七八八。
看着鸡腿鹅腿上的痕迹,虞晚气地直嘟囔,“沈明白,你好邋遢啊,只咬牙印不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