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个多星期,到了8月底,为期一个月的两军跨连队紧急训练结束。
早上七点半,两辆军用卡车行驶在蜿蜒曲折的山道上,临到中午才到距离西昆市十公里远的大梨村。
大梨村跟西昆市同样位靠滇泽南。
因西昆市正在挖山填池,有两公里的道路不通,只能下车步行。
八十多名士兵,负重徒步。
路过村民家,看到人家院子里的核桃树,沈明礼借军用水壶没水的理由,拿糖票跟人家换了两斤青皮鲜核桃,又灌了一壶井水。
进入西昆市区,沈明礼没和特训士兵去火车站坐车回各自连队,而是回了军区大院。
军区大院的站岗哨兵人数,同走的那天一样,经过一番行李搜查才放行。
相隔一个月没见,沈明礼回家的步伐比较急迫,走进二层小楼院子,还没进家门就听到屋里有争吵声。
“砰——”
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发出碎裂脆响。
沈明礼额角乍跳,几个大跨步上了台阶,以手敲门。
“叩叩叩。”
“虞虞,伯娘,我回来了。”
走的那天,沈明礼把家里的钥匙留给了虞晚,担心是她跟人发脾气,敲门声又急促了些。
“叩叩叩。”
正在自己房间扒房门听响动的虞晚,也听见了敲门声,她本来是在睡午觉,但中午鱼汤喝多了,起来上厕所比较频繁。
客厅里大伯娘和沈明鑫正在吵架,她这会开门出去有些撞破人家母女俩的尴尬。
听到是沈明礼回来了,郭贞把眼一转,忙着去开屋门。
沈明礼背着行军囊,穿一身绿军装,手里还提着防水布袋,他逆着阳光站在门口,身型挺拔如松,眼神清亮如洗,一个月不见,人瘦了些但也变得更结实。
看到变黑变瘦的侄儿,郭贞是心疼得不得了,接过他手里的布袋,扭头朝屋里嚷着:“小虞,明礼回来了。”
喊完,又是一脸关心问侄儿。
“吃饭了吗?饿不饿?想吃煎五花肉还是炖牛肉?”
郭贞把布袋提到柜子上放着,弯腰拿出柜子里的杯子倒水,嘴上一阵咕哝:“想着你傍晚才能到家,锅里炖的老母鸡中午才下锅,早知道你这么快回来,我上午就该用砂锅煨着。”
“哥。”
沈明鑫拿扫把撮箕,扫楼梯口散落的玻璃碎片,扫完后,看到卸下行军囊的沈明礼,心又“砰砰”快跳两下。
他好像变高了些,肩膀也更加宽厚,见过少年时期的沈明礼,还有现在的沈明礼,沈明鑫不免有些暗自得意,那个女人根本就不知道,她嫁的男人在没晒黑之前有多么的受人瞩目。
没在客厅看到虞晚,沈明礼稍放下心,不是她跟人吵架就好。
他接过伯娘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充饥,笑道:“伯娘,你先给我煮一大盆面,再多放点肉。
在西山训练天天吃两顿饭,一天就分六个窝头,饿得我这会儿看人都眼花。”
“唉哟,唉哟,这都是遭了什么罪?”郭贞听不得侄儿说这些话,心窝子难受得厉害。
哪怕是那几年灾荒,家里什么时候给明礼吃过窝头?
最差也是吃的小米粥配糖裹红薯块,河里湖里断流枯涸,海里的干鲍鱼、鱼胶、海参、带鱼、海带之类的顿顿没少上桌。
“你坐着歇会,伯娘马上给你做好吃的。”
郭贞去厨房前,快步走到侄儿媳妇屋门口敲了敲,“小虞啊,还在睡午觉吗?快起来,明礼回来了。”
“没睡了,起来了。”
虞晚捏着鼻子,在门后小声应了一句。
等听不到伯娘的脚步声,她换下背心睡衣,穿上伯娘给她准备的碎花连衣裙,拢了拢长发,编得松散又不凌乱,对着镜子照了下,确定像刚睡醒才打开房门。
刚出门,她先看到靠近楼梯这边站着的沈明鑫,“明鑫,你怎么回来了?”
沈明鑫扫她一眼,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这个贱人一来她家,就撺掇她妈给她介绍结婚对象。
她姐沈明沁都快25岁了,家里也没急着给她安排结婚对象,凭什么要让她先嫁出去?
虞晚在屋里就听到母女俩争吵,这会儿被沈明鑫撒气瞪眼,她也不客气,装着温柔和善关心人。
“是回来看结婚对象的吧?缘分到了就是这么巧,昨天下午介绍人才把名单送过来,你今天就回来了。”
“看来家里是要有大喜事了,伯娘说希望你早点成家,最好明年就添个像你一样的外孙。”
“明鑫,你今年年初就满了19,按虚岁算都快21了,是要抓紧些解决人生大事。”
虞晚的话,字字句句扎人心肝肺,沈明鑫恨不得一耳光甩她脸上。
“嫂子真是够关心我的,谁像你这样命好,年纪轻轻就能嫁给我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教教我呗。”
虞晚笑着斜她一眼,“你应该学不会。”
说完,越过沈明鑫往客厅方向走,看到沙发上坐着的沈明礼。
她脚步一顿,心情瞬间变沉重,原来沈明礼是黝黑黝黑的,现在跟下井挖矿挖煤的工人差不了多少。
人家是没洗澡才那么黑,他是洗过澡还是黑。
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是夫妻,可结婚后就相处了一个星期,分开却有一个月。
从虞晚走出房门那一刻,沈明礼就一直等着她走过来,此刻,他嘴角轻翘,拍了拍自己身侧位置,“虞虞,过来坐。”
虞晚走到沙发边坐下,一股男人身上的浓烈气息混着汗液味直扑她鼻息。
天啦,沈明礼到底多久没洗澡了?人都快馊了。
“虞虞,在家里还习惯吗?”
虞晚皱眉,下意识往旁边扶手挪了些,“要不先洗个澡换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