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
虞晚想问乔济南明早能不能载她一块儿去肉联厂,话还在嘴边。
沉默许久的乔父突然开口,“济南,跟我下楼一趟。”
“这么晚了还出去?”
刘萍随口问了句。
乔林业:“有些事。”
简单三个字就是解释。
乔济南跟乔父出了门,虞晚没来得及说的话,也只能等人家回来再提。
可这一等就从傍晚六点半,等到晚上八点半,直到后面睡着了也没听见开门声。
次日清晨,公鸡打鸣声把人吵醒。
虞晚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屋里还黑沉沉的,就继续捂着被子睡。
又眯了会。
屋门被敲响。
“叩叩叩——”
“小虞、珍珍,该起来了。”
早饭不是刘萍做的,是乔济南出去买的豆腐脑和炸油饼。
一个保温桶和两个饭盒都装得满满的,包油饼的油纸包也正散发着诱人香气。
昨晚,虞晚没怎么吃炸酱面,早上的胃口就好一些。
分到碗里的豆腐脑她没要咸味卤汁儿,舀了勺白糖拌着吃,吃得那叫一个香。
乔珍珍看不顺眼,嘀咕道:“嘴巴真会吃,吃豆腐脑居然还搁白糖,你少舀点,罐子里的白砂糖就那么点,还得吃上两个月呐。”
虞晚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她。
选择充耳不闻。
这一沉默,助长了乔珍珍的气焰,“妈,你可得好好说说三姐,吃小米粥爱放白糖,吃豆腐脑也放,真是哪样贵她就吃哪样,要送到我们学校吃忆苦饭,可怎么得了?”
“……”
刘萍剜了眼小女儿,也不说话,直接打开糖罐子舀了半勺白糖搁大女儿碗里。
用行动表示,大女儿爱怎么吃就怎么吃。
糖罐子是她拿过来的,放在桌上就是让人吃的。
小女儿这眼力见儿,在学校可不得惹了老多人?
乔珍珍闷哼一声,脚下偷偷踢了一下虞晚,虞晚也不相让,直接踩她脚背上。
“哎哟。”
讨厌鬼就是讨厌鬼。
背地里就是个蔫儿坏。
表面装得文文静静,哄得她妈总护着她,其实满肚子坏水,狡猾得不得了。
真是不公平,亲妈什么时候这么护过她?
小时候挨打,她妈拦都不拦一下,还给她爸递木条,乔珍珍越想越憋屈,大口大口咬油饼的动作像是在咬谁的肉。
乔济南喝完一碗卤汁儿豆腐脑,也试着喝了半碗甜豆腐脑。
吃起来的确不错。
咸甜口味,他都吃得惯。
儿女间的小打小闹,乔林业尽数看在眼里,只希望事情不要往他猜测的方向发展。
早饭后。
乔家人各自出门。
虞晚想跟着乔济南去肉联厂报名招工考试,可共坐一辆自行车,在这个时期,行为会显得过于亲密。
正当犹豫不决,推着自行车的刘萍从棚子下出来:“小虞,快上来,时间不早了,你不是要去肉联厂报名吗?先坐妈的自行车到邮局,然后再搭公交车过去。”
虞晚如释重负:“诶,好。”
报社离职工院不远,就隔了一条街。
乔林业每天走路上下班,乔济南和刘萍则需要骑自行车上下班。
听了后妈的安排,乔济南没多耽搁,骑着自行车先走了。
刘萍骑车骑得慢,还搭了人,加上自行车有些年头了,速度肯定追不上继子。
此时的京市除了个别主道路修建得比较好,其他小路、巷子的路面都不平整。
偶尔骑过坑洼处,抖得人颠。
一路抖着到了邮局,虞晚整个人都不好了。
屁股膈得难受,灰尘还扑了她一身。
见女儿又是跺脚又是抖拍衣服,刘萍笑着取出布包里的猪毛刷,递过去,“来,用这个刷一刷,一下就干净了。”
“这几天夜里下过雨,灰都算少的,等入了冬,沙尘能扑得你眼睛都睁不开。”
“到时候妈给你买条大纱巾,出门的时候蒙在头上挡沙尘。”
“谢谢妈。”
难怪从友谊商店回来,刘萍跟刘姥姥只提什么纱巾,原来用处在这。
邮局二分局的后勤工作,事杂但福利好。
虽然工资不高,但每个季度都会额外发十斤细粮、半斤糖,偶尔还有浩蒙草原来的肉干、羊毛线,又或者东湾沿海的干海货和更北边的山货。
刘萍看时间快到八点,又叮嘱,“钱拿好,你乘8路,坐五站就能到肉联厂,要下车还找不着,就跟人问问路,站台离肉联厂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报完名就回邮局,中午跟妈在食堂吃饭。”
*
到了肉联厂。
虞晚被拦在大门外不让进,看门的大爷耳朵又有些不好。
扯着嗓门沟通才知道要走南门进。
绕着围墙走了一大圈,半个小时后才进了肉联厂。
招工报名点设在后勤楼下,两人宽的桌子边放了个撮箕,撮箕上贴了张大红纸,就写了报名点三个字。
地方是找到了,但却不见人。
虞晚以为自己来晚了,急忙走快去,等她站在桌前,一楼办公室里的招工人员就端着茶杯走了出来。
“来报名的?这是登记本填好名字、年龄、住址就可以了。”
虞晚道了声谢,就拿起钢笔填写。
才写了名字,又听那人问:“你是厂里谁的家属?”
肉联厂招工是对内招考,并没到处宣传。
能来报名的肯定是厂里职工家属。
虞晚没想到会问这话,略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哥是厂里的职工。”
她不清楚乔济南具体在哪个部门,说得很笼统。
也就是这个笼统回答,还有犹豫,让虞晚这个名字被用黑笔誊抄进另一份报名表。
乔济南过来时,虞晚刚好报完名。
他没多问什么,直接道:“走吧,送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