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神奇。”
常甲抚摩着杬柷剑,想起了曾在未国现身救走白桐、如今又到了宣军中的那个薛十七姑娘,不禁啧叹起来道,“想不到…世上竟真有除我们未国外的天上仙岛、神器与仙门弟子,而且,还偏是在我们这个时代出现了。”
“毕竟是正逢前所未有的乱世吧。”
常丙道,“如今芈筠手上那把苍禹的大钺,据范远说叫‘长禾斧’,也是那玄阙宗的神器,与这杬柷剑一样厉害。那夜我擒住芈筠、正要问话时,这大斧竟反过来把我的镯子给震碎了!”
“范远持有杬柷剑,苍禹持有长禾斧。”
常甲道,“这两人都与铉影阁有牵扯,苍禹还特意叫斧执事,不出意外,应该是铉影阁拿出来给他们的了。就是不知…他们是否还藏有更多神器,照此下去,我未国可是前景堪忧啊。”
从师兄这番话的语气中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常丙没有回答,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来。
“而且,你还得庆幸是抓到范远了。”
常甲继续道,“不然,起先杬柷剑和长禾斧就都在他们手上,又有那个法力深不可测、不知什么来路的薛十七姑娘在,而你势单力薄、又只带这么点东西,还用的是假身,我看…是难赢呐。”
“不愧是师兄!来找我,果然还是说这些陈腔滥调吗?”
常丙嗤笑道,“先且不说范远与杬柷剑已在我手,他们根本不敢轻举妄动。我有两千弟子在此,势单力薄从何谈起?莫说是我一声令下、全军出击了,光是我本人独自前往,杀他区区七万大军也无非只是多耗些时间而已,要赢是根本不在话下。更何况我还已经布下大阵,他们不主动进攻、继续与我等待,我便能一直汲取杬柷剑的法力,再之后…”
“你的道行,骗骗师弟、师侄和徒弟们容易,可骗不了你师兄!”
常甲打断了对方、同样冷嗤一声说道,“你这个大阵,分明是在汲取此处本已稀薄的天地灵力!你以为我看不出吗?这杬柷剑一看便知,这其中的法力根本不是你我可以汲取的!”
“呵呵…”
听了这番话,常丙只是冷笑了声后,便转回过身、走向了自己原先的主座位置去。
“总之…师兄应该明白,不可能劝得了我回去的。”
盘膝坐回原位后,常丙长叹了一声道,“师兄不妨直说,来找我到底是有何事吧。”
“我把事说了,你可能就想回去了。”
常甲道,“你应该知道,屈杉率二十万宣军在未东现身,已连克我未国多座城池了吧?”
“当然,半个月前便知道了。”
常丙平静道,“那时我便已传信常辛与安邴命他们率师回援了。他屈杉带再多兵也无非是一介凡人,本来躲着打游击挺好的。现在敢一下子全露头,那就注定是要死光了,我从不担心此事。”
“那你知道现在,死光的是谁吗?”
常甲盘手抱胸道,“你又知道,如今那叔侄俩在哪吗?”
“嗯?”
听到这里,常丙顿时一脸疑虑的抬头。
“是苏闰的部队,在临蓟全军覆没了!”
常甲严肃道。
“此事我也知道了,如今临蓟被我未军控制,但那不是好消息吗?”
常丙疑惑道,“师兄究竟想说什么?”
“那你以为打这一仗的是谁的部队?是凭空变出来的吗?”
常甲又道,“正是他俩的部队!他俩根本没有率师回援,反而是派自己的部队去又把临蓟打下来了!而且不止如此,他俩单独回了趟未国,也没有如你所想的杀光宣军,而是与屈杉见了一面,把安侯城交出去了!”
“什么?!”
常丙闻罢,当即惊怒的站起身来,“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那这两人现在何方?”
“不知道,也许你可以回去找找。”
常甲继续道,“不过…屈杉的部队倒是已经进占安侯城了,而且…取得了碧青琅环,不日便可顺利进入雍邑了。”
“这!”
眨眼片刻,常丙便瞬间变得暴跳如雷,额间青筋遍凸,两眼瞪得上半张脸都是一片浑红。直视向师兄,连连眨着眼、又是难以置信的激动问道:“这是为何?他们总不至于…把碧青琅环也送出去了吧?”
“这倒没有,让你失望了。”
常甲见刺激到了师弟、便又越加过分的继续说道,“碧青琅环…是我送给屈杉的,如何,现在你想回去了吗?”
“你!”
只见常丙冷嗤一声道罢,攥紧着双拳,片刻后,便是抬起一脚直接踩下去,砰地一声、将眼前的条案踩成了两半!
砚台倾翻,漏出的墨汁把他玉白洁净的两只长靴顿时都染了一片漆黑。
“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常丙目眦欲裂、咬牙切齿道,“身为未国大司士,为何…要将王都卫戍军的兵符交予敌手?为何要在这等关头…出卖国家?”
常甲看着这一幕,没有多言。只是微微退步,攥紧手中的杬柷剑,同时嘴中细声呢喃、施法念咒,激荡起了浑身的法力来…
“师兄!”
常丙怒道,“将杬柷剑还来!”
“师弟,乖乖撤兵回国吧!”
常甲厉喝回应道,“不能容你再在外地肆意妄为、大动干戈了!”
“站住!”
说罢,常甲转身便冲出了帅帐去,常丙于是也迅速追出去——
……
来到帐外,却见十步开外、常甲真人的大筝早已摆好,他在出帐的瞬间便将杬柷剑收入了背上的剑匣里,一冲出帐后,即已迅速赶到并坐下在了自己的大筝前。
即便震怒无比,常丙一出来见到师兄已坐在琴前,竟还是刹住了步子。
而此时,周围附近更有无数巡视着的玉娄城弟子,适才便已隐约听到帅帐中有争执声,围聚过来,更是亲眼见到了这夸张的一幕!
掌门与大长老,相国与大司士,二人正互相对立!
“师弟!”
常甲双手十指已按到了琴弦上,“你要与师兄我动手吗?!”
“常甲…”
此刻的常丙是既忌惮于适才莫名其妙到了师兄手上、威力深不可测的杬柷剑,又忌惮于师兄那霸道的音波功法术,一时间竟当真站住在了原地,既不敢前进,又不甘后退让步。
“现在撤兵,还来得及!”
常甲厉声一喝、顿时让整座大寨的二千余弟子都听得是一清二楚了,“否则等屈杉攻入雍邑,活捉了我王,找到了你的本体,抓住了弟子们的家眷,你纵是想走也走不了、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什么?!”
“大长老…”
此话一出,登时让整座大寨的玉娄城士兵们惊得瞠目结舌…
原来,常丙一直对士兵们隐瞒国内传来的军情、不透露出半分,直到刚才,这些士兵们依然还以为屈杉仍躲在宣南群山中。即便有些风言风语甚至是飞谕传来,去找相国咨询求证,也从来是被他称作是谣言。
直到眼见大长老亲自赶来此地,不惜当众与相国对峙了也要逼他回去,这才相信屈杉的确打进未国了。
若是如此,他们还要在这里静坐吗?
随着越来越多的弟子们围聚过来,常丙一人站在帅帐面前,手中又无任何兵器,顿时,这回是显得他“势单力薄”了。
然而,只见他却是仍未甘心。
在紧盯着师兄常甲、飞速思考了片刻后,便见他缓缓抬手,指向了师兄常甲,嘴角微微颤着,而后开口说了道:
“…叛徒常甲,通敌谋国!”
常丙厉喝道,“勾结大司马常辛,大庶长安邴,三人与宣国串通…面对侵略不做抵抗,将安侯城与雍邑奉送敌手!如今更来前线,夺走本相缴获敌之佩剑,妄图威胁本相,交出兵权!”
“什么?!”
话音未落,包括常甲在内的周围众弟子听罢便已是皆大惊…
“玉娄城弟子,未国将士,听命!”
常丙伸手指向师兄道,“常甲,常辛,安邴三人,已犯谋逆大罪!奉本相命!能取常甲首级者,即刻封为公爵,任大司士,褫夺常甲所享一切!”
“师弟,你疯了!”
常甲愈加厉喝回应道罢,便立即运功施法、按弦扫奏——
嗡!
只听一道扫弦声毕,无形的狂风顿时以常甲为中心震荡开去,将周围一众尚且被蒙在鼓里、不明所以的弟子们震飞了开去!
常丙则是即便立即扎住深马、运功抵抗,两只黑足深深陷入地里…
当当当…
面对着师弟,常甲根本不留情面,双手十指以比此前在云朱邑更快十余倍的速度、弹奏起了一曲怪异而复杂无比的旋律,发出令人刺耳难耐的声响与雄浑深厚的法力…
“呃啊啊…”
原先正不断靠过来的弟子们,纷纷面露苦色、蒙住双耳,四散逃离。
帅帐前的常丙则仍在坚持,凸瞪着逐渐布满血丝的双目看向师兄,全然不顾音波功的正面倾泻…
滋!
很快,甚至能清晰可见的是,他的两只耳洞中都已有鲜血飚出。
而与此同时,又见他硬扛着音波功的同时也缓缓抬手,嘴中细声呢喃、运功施法,那杆“月辉饮血”缓缓从袍袖中飞了出来…
“嗯?”
常甲见状更是不怵,双目怒瞪,同样也边弹奏着大筝、边运功施法——
只听嗡鸣声响,轮到他御动起来了的,则是那把刚刚到手的玄阙宗神器“杬柷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