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终失了耐性，冷硬道：“你为了太子，竟然连皇命都敢违了？”
东方煜身子一震，抬起头道：“儿臣不敢。”
“即刻传旨，”景帝不再看他，“命东方煜立刻入西南边境，带王军助永宁侯邹志尚剿匪！”
“是，陛下。”
孟大监应完，偷偷瞄了地上跪着的东方煜一眼。
御书房外。
东方煜拿着圣旨，面色沉重走了出来。侍卫见了，忙跟在他身后住处走去。
回了住处，东方煜冲着侍卫一扬手中圣旨，“只要出了盛京，父皇就再也拦不住我了。”
侍卫点头，“刚才听陛下震怒，我真恐他同意殿下留在盛京。”
“若我真的轻易答应了，父皇必会起疑。只有百般不愿，他才会下旨压我。”东方煜道，“密信传出去了吗？”
“传出去了。”
“有了剿匪的圣旨，我便可名正言顺的带走王军，毕竟山匪可在平新也可在其他地方！”
“殿下英明。”侍卫道。
“去准备，今晚连夜出发！”
“是，殿下。”侍卫躬身而退。东方煜一人俯身看向边境地图，景国的边境他来守，这朝中的尔虞我诈，就让皇兄来帷幄运筹吧！
***
北方天气越发的冷了。
贺宁恐看着窗外冷硬的风，“东家，反正粮食也未到，我一人去新松便可。”
“是啊，”起夏也道，“粮食未来，也无法施粥，小姐就是去了新松也解决不了问题，不若就在这儿等景帝承诺的粮食。”
“我选好地点，看好人手，心里有数便回来。”贺宁道，“若是殿下筹的粮食到了，东家留在平新，也有个接应。”
二人再三劝说，林初好只好留在了平新，倒不是顾忌身子，而是想着若是东方珩筹的粮食送来，确实要在新松留人照应。
这日贺宁一人往新松了，上午街上人多了些。
林初好让起夏陪她出去走走。
一路之上，多处都有乞丐冻死，实在让人触目。
林初好抬头看天，“天越来越冷，死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可我们手中无粮，也做不了什么。”起夏叹气。
林初好抬眼，看见不远处一家米店。“我们还有多少银子？”
“还有两处要建施粥点，要雇人熬粥，再加上存粮的仓库租金，银子也不多了。”起夏顺着林初好的目光问道：“小姐是要买粮施粥？”
“许能解燃眉之急。”林初好踏步往米店走去，“我们先备些粮，开始施粥，能多活下来一个，便是一个。”
和米店的掌柜谈好米粮配送事宜，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
出了米店，起夏看到旁边有卖包子的，对林初好道：“小姐你还没吃饭，我去买几个包子吧？”
林初好点了头，不一会儿，起夏拿着包子跑了过来。
“小姐还热乎着呢。”
林初好伸手去接，起夏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个跟头。林初好忙伸手扶她，起夏没事，只是手中包子飞了出去，飞进一旁的巷子。
“慢点，我晚吃一口不碍事，你摔了可是疼在你自己身上。”林初好道。
起夏笑笑，又拿出一个包子送到林初好面前，“小姐吃包子。”
林初好没接，“马上就回客栈了，这路上风大，还是回去吃吧。”
“也好。”起夏收了包子，和林初好往客栈去了。
只剩那掉落在巷子里的包子，静静的躺在地上。
邹明卓一步一步向那包子靠近，他压着自己对食物的本能，因为他对面，有一只流浪狗，狗瘦骨嶙峋，那日他还喂过它。
可眼下，他绝对不会让出这个包子。
他要活着，一分一毫都不会留给别人，更不要说一只狗。
邹明卓俯身，捡起一块巴掌的石头，然后缓步向包子走去。
野狗呲着牙，对包子的渴望战胜了它对石头的恐惧。毕竟那是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和一块并不大的石头。它依靠本能判断着对手，却也依靠本能向那包子靠近。
包子在冒着热气，他要活着，它也要活！
野狗低吼着向邹明卓扑来，邹明卓小小的身体紧绷着，他握紧手里的石头，瞅准时机，向那野狗狠狠地砸去。
野狗咬他，他就一下一下的砸下去，他眸中透出狠厉，绝不放手，绝不放弃。
直到野狗哼唧几声，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邹明卓才松了手，石头从手中滑落，他吃力的站稳，走向那个包子。
满是鲜血的小手，捡起包子。
包子已经凉了，没了温度，渐渐泛硬。
但他吃到了，他能活下去。
***
这天夜里天空飘了小雪，邹明珠伸出手雪花细细密密落下，在他冰冷的手上落下，不肯融化。他蜷缩在墙角，旁边客栈里有明亮的光。他一动不动的盯着那里进进出出的人，他没记错爹爹就是住在这里的。
“小要饭的，快走快走吧！”客栈的小厮来撵人。
邹明卓抱住一旁栏柱，咽了口水，他虽然也怕人，但总是比夺食的野狗，要好上许多。虽然小厮说这里没有他爹，但他不知道除了这里，还能去哪里等爹娘？
“这小崽子……”一边的乞丐，看他的目光闪了光，就像是那觅食的野兽。
“过来。”乞丐冲着邹明卓招手。他冲着客栈小厮谄媚笑，“我认得他爹爹，我带他去找。”小厮见那乞丐说认得，也就进了客栈，留下邹明卓一人面对那乞丐。乞丐伸手上来，掐了邹明卓的脸，滑嫩的触感，让他咧嘴笑了。他看到了食物，也忘记了自己是人。
邹明卓看着那乞丐，脏乱的头发，长长的指甲里全是泥——不可能，爹爹不可能认识这样的人。乞丐伸手拉他，却被邹明卓甩开，他绕到柱子后面，恶狠狠的盯着他，“你骗人。”
“骗你干啥？”乞丐一把捞过邹明卓，夹在胳膊下就走。邹明卓拼命挣扎，乞丐狠狠用力想要控制住他，道：“你爹死了！你最好老实点。”
邹明卓不再挣扎，乞丐以为他被吓傻了，加快了脚步。
夜色里，这孩子的眼中，带了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