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破南默然垂泪，林云手足无措，又不知如何安慰。
    林云不再言语，起身出去坐在驾车位置，留林破南一人在车里，安静地坐着。
    这时，尘不染突然策马而来，陆垚跟在他身后。
    尘不染去而复返，林云莫名紧张起来。
    他回头看向车里，小声提醒道：“公子，太子又回来了。”
    林破南闻言，赶紧擦干眼泪，收整好情绪。
    林云跳下马车给立即给尘不染行礼。
    尘不染翻身下马，无视林云，满脸慌张地走到马车前，颤声喊道：“南儿。”
    车里一片安静，尘不染没有得到回应。
    他心慌意乱，垂下袖中的双手止不住发抖，步履艰难的上了马车，推开车门。
    只见林破南侧躺在榻上睡着了。
    刚才尘不染回府没见到林破南，问彩蝶得知林破南和林清乐林清媛来了翠竹湖游玩。
    尘不染心中倏地生出不好的预感。
    齐延约他来望月阁质问，林破南正好在翠竹湖游玩，未免也太巧合了。
    尘不染怀疑齐延今日约他来望月阁对质，是想将真相告诉林破南。
    故而尘不染急得立即折回望月阁。
    刚才尘不染远远地看到望月阁门口林云坐在马车上，尘不染的心瞬间慌了。
    此刻，见林破南安静地睡着，尘不染的心中松了一口气。
    尘不染心想，她在望月阁应该真的是巧合，与齐延无关。
    他坐到榻边，轻轻抚摸着林破南的脸，柔声细语的又叫了一声“南儿”。
    林破南再也无法装睡，总是要面对的。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坐起来，故作惊讶地说：“不染，你怎么在这里？”
    尘不染盯着林破南的眼睛，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林破南泛红的眼睛出卖了她。
    她知道了。
    她既然知道，为何不质问他？为何不哭不闹？
    尘不染摸不清林破南心中所想。
    越是如此，尘不染越感到害怕。
    他害怕林破南平静背后是一场惊涛骇浪，就像当年她在弑杀咸宁帝前，平静如常地安排所有人的退路。
    他害怕林破南会为了萧令安而杀他，更害怕失去她。
    尘不染额间冒出涔涔细汗，他不敢看林破南的眼睛。
    林破南亦不敢看他。
    林破南此时的心事并非尘不染心中所想。
    她只是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这个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往后余生她要如何与他继续走下去。
    马车里陷入一片沉寂。
    过了许久，林破南抬眼看着尘不染。
    尘不染感受到林破南炙热的目光，他看着林破南，正好对上林破南深邃又复杂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尘不染看了更加心慌。
    他的眼中满含愧疚，似乎在说，“南儿，对不起，孤不该骗你，孤错了。”
    林破南盯着尘不染久久不语。
    她突然想起了林清婉。
    在那个大雨滂沱的日子，她姐姐以命护她，一尸两命，遗愿便是让她好好活着。
    她曾因咸宁帝对她姐姐的强取豪夺而痛恨皇权，而她却同她姐姐一样，终究会成为皇宫那座牢笼里的金丝雀。
    这一切是天意，还是宿命。
    不！
    她不是林清婉，也不会成为林清婉。
    尘不染也不是咸宁帝。
    皇权虽然可恨，却能让她护住她想要护住的人。
    林破南脑中突然一片清明。
    她双手环上尘不染的腰，微仰着头看着他，娇声道：“不染，你盯着我做什么？你还没回答我呢。”
    林破南此举，尘不染身子忽地一颤，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林破南。
    看到林破南眼中的温柔，尘不染心中莫名刺痛。
    她好像变了，他们之间好像变了。
    他低垂着眼，落寞地回答道：“孤回府不见你，担心你便过来了。”
    林破南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底，“你公务繁忙，有林云在，不必担心。”
    尘不染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他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林破南。
    尘不染道：“我们回家。”
    林破南摇头，“乐儿和媛媛还在游玩，我得等她们一起。”
    “我们先回。”尘不染面无表情，丝毫不给林破南拒绝的机会，“陆垚在这里等清乐清媛，等会陆垚送她们回林宅。”
    然后直接叫林云驾车回府。
    林云犹豫了一下，拉起缰绳，挥动马鞭。
    一回府，尘不染进了书房，林破南回了卧房，连晚膳都是各用各的。
    夜里，尘不染也没回卧房睡，这是两人圆房后，尘不染第一次没有和林破南同床共枕。
    林破南躺在床上，无奈地笑了。
    尘不染是不是害怕她趁他睡了会要他的命？
    林破南脸上的笑容从无奈变成悲凉。
    她垂眼看着自己隆起的小腹，轻轻抚摸着，无奈地叹息道：“宝宝，娘并不重男轻女，可此刻娘多希望你是个男孩。”
    夏去秋来，林破南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尘不染也越发忙碌，陪伴林破南日子越来越少，而且一直睡在书房。
    两人相敬如宾，看似如常，实则只有他们两人自己知道，有道无形的墙阻挡在他们中间，让彼此离了心。
    不止彩云碧螺，连偶尔来探望林破南的沈夫人也瞧出了端倪。
    沈夫人给林清乐保媒，林清乐嫁给定国公府二房嫡次子，林清乐和林雅诗成了堂妯娌。
    林清乐大婚当日，睦洲沈家三老爷来喝了喜酒。
    那日，沈家三老爷看到林破南，突然激动地拉着林破南的手，老泪纵横地喊着“五妹妹”。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沈家三老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林破南长得太像他失踪三十几年的五妹妹沈离。
    林破南听到沈家三老爷说出她母亲沈离的名字差点没站稳。
    这未免也太巧合。
    沈三老爷立即给睦洲沈家去了信，沈老太爷和沈老夫人立即从睦洲赶到邺京。
    一看到林破南的长相，就断定她母亲必然是沈家失踪三十多年的五小姐沈离。
    三十几年前，咸宁帝李怀民和贞宁帝李怀川争夺皇位，四处兵荒马乱。
    当时李怀民占领了睦洲，后又被李怀川夺回，隶属南陵，沈离便是在那边战乱中失踪的。
    林毅璟也说沈离是林毅璋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失忆了，只知道自己叫沈离，其他的都不记得了。
    林破南听完这些只觉得不可思议，她认了沈夫人为母，阴差阳错一下，沈夫人竟然成了她的姨母。
    沈夫人唏嘘不已，直感叹命运捉弄人。
    沈老太爷和沈老夫人对这个成了太子妃的外孙女也喜爱的紧，将对沈离的亏欠全弥补在林破南身上。
    沈家是医药世家，时不时寄补品来邺京，让沈老夫人拿给林破南。
    这日，秋高气爽，沈夫人和林雅诗又带了几箱补品来太子府探望林破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