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望着泪流不止的林破南不知所措。
他伸出去的手停在空中,顿了许久,终究没有落在林破南的的背上。
他轻声问道:“将军可是做噩梦了?”
林破南双手覆在脸上停留了片刻才抹掉脸上的泪。
她偏过头双眼泛红的看向林风,苦笑道:“这几年为难你了。”
林风闻言,垂着的手一紧,身子前倾,惊讶的看着林破南:“将军,你——”
林风嘴唇轻颤,接下的话已激动的不知如何说出口。
三年!
整整三年,真正的林破南都不曾回来过一次。
林破南掀开衾被,趿上鞋站起来,看着眼眶微红的林风,一脸歉意:“当年是我任性了。”
三年前,林破南给林风留了一封书信,然后消失了半个月。
回来后,整个人失魂落魄,魂不守舍,夜里时常被噩梦惊醒。
面对齐延,她不忍下手。
父仇不报,她枉为人女。
内心的挣扎与精神上的折磨让林破南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某日清晨醒来的就是那个偶尔会出现的“阴冷林破南”。
至此,真正的林破南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后来回来的也只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反复失忆,每次回来都要重新认识林风他们的“林破南”。
如今林破南回归,林风心中的酸涩弥漫开来。
他红着眼浅浅的道了句,“将军安然就好。”然后走到衣架上拿起披风替林破南披上:“夜凉!”
林破南垂眸一笑,拢了拢披风,“明日一早你去告知萧令安,我同意南陵的要求。”
林风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你也回去休息吧!我如今没了睡意,坐着看会书。”
说着,林破南朝小案走去,走到小案前停下脚步,沉思了片刻,背对着林风道:“齐延、齐延手脚上的镣铐卸了吧。”
“可是——”林风欲言又止。
齐延武艺高强,若卸了其手脚上的镣铐,就算他大伤未愈,凭他的才智想要逃走不难。
林破南明白林风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他不会!”林破南眸色?暗的看着小案,顿了顿,轻叹道:“再找套合适的衣服送去。”
林风看着林破南落寞的背影欲说还休,站了片刻,默默的退了出去。
此时已是五更,林破南坐在案几后,手中的书连页都没翻,一夜坐到天明。
翌日。
萧令安坐在帐中正听着暗探汇报林破南昨日的一举一动。
“萧世子,卑职有事禀告。”林风在帐外喊道。
萧令安听完暗探的汇报,正疑心四起。
他挥退暗探,唤林风进来。
萧令安坐在小案后,特意抬了抬昨日被林破南又扯伤的右臂,凝视着林风,冷着脸道:“林破南要你通传何事?”
萧令安如今都不愿客气的称林破南为林将军了。
在林破南下属面前直呼其名显然是在直接表达他的愤怒。
林风朝萧令安抱拳一礼,面无表情道:“将军答应南陵的要求,愿意孤身带齐延前往。”
萧令安闻言,眉头微微蹙起,疑惑的盯着林风。
萧令安心生猜忌。
林破南昨日明明死活不愿意,怎么突然就愿意了。
难道他昨日见齐延,与齐延达成了什么交易?
可惜暗探不能靠的太近,听不清林破南和齐延在帐内说了什么。
过了半晌,萧令安才道:“林破南如今何在?”
“昨日将军淋了雨感染了风寒,如今在帐中休息。”
萧令安凝望着林风,没说什么便让他退下了。
萧令安心中的猜疑更甚,林破南倒是每次都病的突然。
林风没有撒谎。
林破南确实病了。
林破南昨日淋了雨,上半夜困于梦中,下半夜坐了一宿。
今日一早就开始发烧,她服了于春熬的药就睡下了。
此刻正躺在榻上迷迷糊糊的昏睡着。
林风从萧令安的营帐出来便亲自拿了套自己的衣服给齐延送去。
齐延瞥了眼整齐的叠放在床榻上的衣服,心中万般滋味。
他看向正在为他解开手脚上镣铐的林风,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问道:
“她,可好?”
齐延内心挣扎了许久,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林风闻言,托着镣铐的手一顿。
他继续着手中的动作,过了半晌才冷冰冰的道:“感染了风寒,生病了。”
林破南这些年饱受内心与精神上的折磨,林风都看在眼里。
他心疼,却无能为力。
今日齐延既然如此问,证明齐延已经知晓了,那他也没必要瞒着。
林破南因齐延承受着心理和精神的压力,齐延作为局中人又岂能置身事外。
凭什么要林破南独自承受这份煎熬。
林风选择告诉齐延,就是不想让齐延好过。
林破南承受的这份痛,他要让齐延知晓,让齐延陪林破南一起受着。
果然,齐延听到林破南病了,握着手一紧,心中一阵刺痛。
他昨夜彻夜未眠,脑中全是他与林破南的这些年互相较劲的过往。
他与林破南对招这么多次,身体接触的次数不胜数,他怎么就没早发现林破南是女子。
难怪小时候每次对招,她一生气就会露出小女儿的娇态,让他心有不忍,不得不点到为止。
当初他只以为林破南是被她爹养得娇气,结果他发现这些都只不过是林破南迷惑他的招数而已,每每在她手下吃暗亏。
后来渐渐大了一些,他就不再像幼时那般对林破南手下留情。
十三年,他与林破南识得十三年,居然从没怀疑过她是女子。
她何时开始对他暗生情愫,他居然全然不知,他真是蠢钝如猪。
“将军如此信你,希望齐大将军不要让将军失望。”
林风解开镣铐,见齐延正望着远处出神,他冷漠的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出了帐。
林风的话当然指的是怕齐延潜逃一事。
林破南愿意相信齐延,林风可不相信,他也从心底不愿相信。
未时。
林木和林羽见到齐延泰然自若的从营帐中走出,均惊讶的瞪着牛眼,嘴巴张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直到齐延走下台阶,越过他俩往前走了几步,他俩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相拦。
“齐大将军去哪儿?”林木挡住齐延的去路,嗑嗑巴巴道:“你、你可知你现在是俘虏。”
林木异常紧张,齐延没带镣铐,他制不住齐延。
齐延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家将军住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