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和林扬一路尾随齐延至禹州城外五十里地外的南陵军营地。
齐延武艺高强,林飞和林扬不敢跟的太近,只能躲在远处的山丘上观望南陵军营地。
此时身着一袭黑甲的齐延坐在主帐的高坐上,眼皮微掀,看着立在帐中的朱离和齐小。
齐延本就生了一双瑞凤眼,垂眼看人时,最是凌厉。
他单手靠在扶手上,坐姿虽随意,但整个人周身气势凌人。
齐延问:“朱离,林破南那边可有消息?”
朱离生得人高马大,身形粗犷,是齐延麾下猛将,亦是他的亲卫。
朱离笔挺的站着,衬得旁边的齐小瘦弱无比,他拱手道:“探子来报,大周平西王世子萧令安昨日进了禹州。”
齐延闻言,一时失态,他坐直身子,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一紧。
西戎和大周也在打战,大周居然派镇守西境的萧令安前来驰援林破南,那是不是证明林破南真的受了很严重的伤。
齐延起身走下高台,立即走到小案后,将大周舆图铺在小案上。
朱离和齐小跟着走到小案前,盯着案上的舆图。
齐延手指着舆图道:“齐小,你率支兵队潜入周军营地后方,点火烧其粮草。若有周军反击,不要正面应战,点燃就走。”
说着,齐延又看向朱离,“朱离,你领兵从侧面夹击周军,若遇上萧令安的军队,不要念战,退守瓮州。”
朱离和齐小不明白齐延是何意。
既然要突袭,为何又不让他们念战,打不过还让他们跑,这是什么打法。
朱离不解的看着齐延,问道:“将军,属下有一事不明。萧令安昨日才到禹州,且大周西境也在打战,萧令安带的兵不会多。我们为何不趁林破南和萧令安没准备好,一举攻打禹州,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齐延的视线离开小案上的舆图,负手直立,眼睛看着远处微眯,沉思道:“我们在瓮州已有十多日,林破南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以林破南的性子,这点着实让本将军费解。本将军这样安排,实乃试探林破南是否真的受了重伤。
还是林破南只是用受伤做幌子,想联合萧令安一举攻破南陵。所以我们要谨慎行事。”
说着,齐延看向朱离和齐小,“到时本将军会率兵正面迎击周军。南衣十二骑是林家家臣,他们不一定会听萧令安的指挥。
本将军出战,林破南不可能不亲自迎战。若她不出面迎战,而是派她麾下首骑林风迎战,那她就有可能真的受了重伤。
如若真是如此,我们就可以一鼓作气,一举攻下禹州。”
朱离和齐小闻言,齐刷刷向齐延投去钦佩的眼神。
“将军此法甚妙!”朱离不由得称赞。
齐延转身,走到兵器架前拿起他的红缨枪,在空中划了一个圈,眼神坚定的说:“你们先下去,暗中整军,趁其不备,即刻行军。本将军稍后再出去。”
“是。”朱离和齐小应声而退。
躲在远处山丘上林扬看到朱离和齐小从帐中走出,林扬挖苦道:“林飞,你猜这大晚上的齐延与朱壮和齐瘦又在密谋什么?”
其实齐小不矮也不瘦,只不过是朱离生得高大壮实。齐小在朱离的衬托下自然就显得瘦弱了些。
林破南与齐延交手这么多年,南衣十二骑与朱离和齐小自然也交手甚多,对方都在彼此手中没讨到过好处。
朱离和齐小时常一同进出,林云看着齐延麾下的这一壮一瘦就火气直冒,于是他就给朱离和齐小起了这绰号。
每次对战,林云都在阵前叫的欢,就是为了膈应朱离和齐小。
久而久之,其他南衣骑自然也跟着这样称呼朱离和齐小。
林飞眼睛盯着远处的主帐,没回林扬的话,而是喃喃自语道:“既然事都安排完了,齐延怎么还不回瓮州呢?”
林扬没看林飞,猛地拍了下脸上的蚊子,揶揄道:“好好的将军府不住,也许他喜欢住在营地喂蚊子。”
林飞没接话,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许久,齐延手持红缨枪从帐中走出,小兵牵马上前,齐延持枪翻身上马,往营地门口策马而出。
突然南陵军倾巢而出,须臾就列队整齐,骑兵和步兵手持兵器,跑在齐延后面。
“糟了。”林飞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他一时反应过来,立即起身往后跑,朝还在趴在山丘上、没反应过来的林扬道:“林扬,快。齐延要夜袭禹州,说不定朱壮和齐瘦已经先行一步了,我们要赶在朱壮和齐瘦之前到禹州,通知将军备战。”
林扬闻言,脸色一变,双手一撑,立马从地上跳起来,跟上林飞,说:“林飞,你怎么早没发现?”
林飞一脸无语,他哪知道齐延会故意延迟出来,指不定早就发现他们在监视。
他要是能料到齐延的想法,他们还至于和齐延打了这么多年嘛。
林飞没回林扬的话,继续往后面的树林里跑去,林杨紧紧跟上,跑得气喘吁吁。
俩人找到拴在树林的马,打马而上,抄小路朝禹州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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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林风讲了三个时辰课的林攸攸早已疲惫至极,合衣躺在矮榻上。
她抬起手,闻了闻自己身上,满身汗味,她自己都受不了,满是嫌弃。
如果可以,她真想每日要求林风送她入禹州城内洗个澡再回。
林攸攸翘着二郎腿,望着营帐顶,嘴上嘀咕道:“做林破南太难了,这么炎热的暑夜,连睡个觉都不敢脱衣服。难啊,难受啊~”。
林攸攸边嘀咕,边扯了扯了胸前的衣服。束胸裹得她难受,这天气本就又闷又热,胸前再裹块这么厚的布,她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
她此刻恨不得扯了里面那块布,解放天性。
睡意来袭,暑夜的燥热也挡不住林攸攸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的困倦。
正当林攸攸睡得正香之际,帐外嘈杂声四起,地面响起震动声。
林攸攸被嘈杂声和地面强而有力的震动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起身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穿上靴子往帐外走去。
林攸攸刚走出营帐,就瞧见平时一脸嘻嘻哈哈的林云,此时正一脸严肃的指挥着士兵,大量士兵往主账这边跑来。
手持尖刀的士兵们在主帐前列好队形,等待林云发号施令。
“你们两队分别守住主帐前后方向,你们两队守在主帐左右方向,其他人加紧营地巡逻。”
林云指挥有序,安排妥当后,士兵们立即跑动起来,守到各自的指定位置上。
林攸攸不明所以,迷糊的看着这一切,远处漫天的火光与浓烟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走到林云身边,不解的问道:“林云,这大半夜你做什么什么呢?”
林云听到林攸攸的声音,转过声,关切的说:“将军,您怎么出来了?您先回营帐休息。”
林风去查看粮草辎重时,特意嘱咐林云,要保护好林破南,不要让林破南知道敌军放火烧粮草之事。
说着,林云盯着林攸攸,心中感叹一句,“公子是比将军好,可公子就不能等战打完了再出现吗,现在好了,咱们还得腾出手来保护公子。”
林攸攸皱着眉,看了眼林云,又看向燃起漫天大火的方向,说:“你动静闹得这么大,本将军怎么休息啊。”
说着,林攸攸手指着远处的火光问道:“那是哪里,怎么那么大的火?”
林云不敢看林攸攸,眼神闪烁,撒谎道:“有小兵用火不当,导致那片的营帐着火了。”
“林风呢?没派人去灭火吗?”林攸攸关心的问道。
“去了,大哥派人去了。”林云立即答道。
他看向林攸攸,生怕林攸攸发现什么端倪,故而又催促道:“将军,您先进去休息吧,我代大哥在这守着。”
林攸攸又看了眼火光方向,没有多想,转身回了营帐。
此刻,萧令安率领平西军正在赶来征南军营地的路上。
萧令安一行人远远就看到征南军营地的西南方向燃起漫天的大火。
坐在马上的萧令安一抬手,一旁的李崖立即明白过来,提起中气,朝着后面的队伍大声喊道:“全军停止前行,原地休息。全军停止前行,原地休息。”
后面的队伍闻声,整齐的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动。
前方情况不明,萧令安不敢贸然前进。
他看向莫鼎,吩咐道:“莫鼎,你策马过去,看发生了何事?”
“是,世子。”莫鼎应声,一夹马肚,策马往前疾去。
两刻钟后,莫鼎策马而回,距离萧令安还有十几米处,就大喊道:“世子,南陵军夜袭征南军营地,点燃了营地粮草。”
莫鼎话还没落,就听到地面响起轰雷声,他掉转马头,只见营地东南方向突然冒出大量南陵军骑兵,直往营地方向冲去。
萧令安见状,脸色一沉,立即夹紧马肚,拔出腰间青锋剑,往营地东南方向奔去。
莫鼎回过神,大骂一句,“干他娘的。”然后策马跟上。
李崖回过神,冲后面的平西军大喊:“南陵军夜袭营地,速随世子前去迎敌。南陵军夜袭营地,速随世子前去迎敌。”
命令一落,李崖拉紧僵绳,策马扬鞭。他身后的骑兵紧随而上,步兵一路往前奔跑,扬起地上尘土无数。
自发现粮草被烧,林风早就安排了南衣骑领兵守在了营地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防的就是齐延的后招。
营地东南方守的是林羽和林木,早就在东南方侯着西陵军。
既然是突袭,朱离自然不会安排步兵,全部安排的西陵军中的精锐骑兵。
征南军本就匆忙备战,被朱离的骑兵打得措手不及。
步兵对上骑兵也是相当吃亏,马蹄途径之处,光是死在南陵骑兵马下的征南军就无数。
营地东南方的一马平川的荒地上,战马嘶鸣,厮杀声动天。
血肉横飞,兵刃扬起满天血雨。
林木看着死伤遍地的征南军,杀红了眼,“他娘的,朱壮,看我不宰了你。”
“那看谁先宰了谁?”朱离出言挑衅,他一手拉缰,一手持大刀,手起刀落,杀人如同杀鸡般容易,征南军步兵压根躲不过他手中的大刀。
擒贼先擒王!
“林木,杀朱壮,你往前,我去后面堵他。”林羽朝林木喊道。
说完,林羽持剑打马往朱离后面奔去。
可是南陵骑兵将朱离围成一个圈,林羽和林木要近朱离的身不容易。
萧令安疾驰而到,他扬中手中青锋,往南陵骑兵身上刺去,南陵骑兵根本不是萧令安的对手,在萧令安手上过不了几招,就死在青锋剑下,从马上坠落。
李崖和莫鼎随后而至,迅速加入战场。平西军骑兵和步兵已分批而至,饶是南陵骑兵再精锐,也抵挡不了平西军和征南军的双向夹击。
林羽和林木见到萧令安前来驰援,激动的大喊:“萧世子!”
被林羽和林木逼近的朱离,转身看到萧令安,神色一慌,立即掉转马头,冲南陵军大喊道:“撤!撤!撤!”
连喊三声,朱离浑厚的声音盖过了战场上的撕杀声。
南陵骑兵闻声,纷纷掉转马头往后撤退。
林羽和林木正欲乘胜追击,被萧令安喝住:“穷寇莫追,赶紧清点伤亡,救治伤员。”
林羽和林木闻声,立马拉紧缰绳,坐在马上朝萧令安拱手致谢,“谢过萧世子。”
萧令安点头致意,朝李崖和莫鼎吩咐道:“李崖,莫鼎,协助他俩救治伤员,本世子去找林将军。”
“是,世子。”李崖和莫鼎异口同声应道。
萧令安从怀中拿出帕子,将青锋剑上的残血拭去,再将帕子随手一扔,归剑入鞘。然后拉起缰绳,夹起马肚,往营地而去。
与此同时,林飞与林扬先齐延的军队一步,赶回营地。
看到西南方向的大火,林飞与林扬面面相觑,一脸愕然,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林飞打马上前,走到守在营地门口的林朝问道:“林朝,将军和老大呢?”
林朝看到林飞和林扬,更是大吃一惊,他惊呼道:“你们俩不是在瓮州,怎么突然回了?”
“齐延准备夜袭营地,他亲自领兵,已经在路上了,已经来不及了,快去通知将军和老大。”林飞满脸急色,一口气说完。
林朝闻言,眼中满是惊惧,“刚才南陵军潜入营地,放火烧了咱们的粮草,老大和林雷正在组织灭火,将军还在帐中。老大已经安排咱们分守着营地四方。”
“林飞,你说这么多干嘛,齐延的军队都要到了,我去通知将军,你去通知老大,分头行事。”林扬翻身下马,拍了下马屁股,将缰绳扔给林朝,“林朝,帮我看下。”
说完,林扬一路往营内跑去。林飞也策马朝西南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