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的身份,不好和武国公相处,但比较好与沈灼相处,任务内容之一是取信沈灼,好像这任务还有些合理。
难度不高,是因为武国公府人口简单,三个主子也有原则且和善,所以判定为c+,c+任务是难度系数倒数第二的任务。
那么要取信于沈灼,就得被他欣赏,而被他欣赏的,大抵得是同类。
但和善并不代表愚蠢,假意瞒不过,唯有真心换真心。
盛夏想,她得逐渐改变原主的形象。
到京的第三日,武国公沈凌回来了,去见了老夫人,又去李婉院子里,过一会儿便有丫鬟请盛夏过去。
沈凌见了她,笑着问:“小夏在府里可还待得习惯?”
“习惯的,沈伯伯,武国公府很好。”盛夏拘拘束束地站着,又鼓起勇气来看着他,怯生生道:“等您同母亲办宴了,我再改口唤您父亲。”
“哈哈,好!坐,别给自己罚站着。”沈凌一拍大腿,笑得豪爽,“那你可要改姓?没别的意思,只是京中多是看人下菜碟的东西,你若是同伯伯一个姓,他人也知道我们重视你与你娘,日后出去别人也会多给你两分笑脸。”
沈凌一副武将模样,肤色略黑,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坐下来亦是威武霸气,但沈灼同他不一样,是文臣相、武将身的玉面小将军。
李婉闻言欲言又止。
盛夏坐下,攥着袖子,斟酌着语句,道:“我……伯伯,我身上有婚约,是我父亲与昔年同窗好友赵伯伯订的,婚书上写着我的名,改姓是不是……不太好?”
“哦?你那赵伯伯叫什么?”沈凌并不介意盛夏提起李婉的亡夫,他作为堂堂的武国公,一举一动都是底气和大丈夫气概,是顶天立地的国之栋梁,并不怕在李婉心中日后比不过他的亡夫。
更何况,和一个已故之人比较什么呢。
盛夏垂着头,“赵伯伯叫赵喆,昔年与爹爹一同考取功名,都当了官。当年爹爹救了赵伯伯,赵伯伯便说要结亲,但爹爹去世后便联络得少了,这两年完全联系不上了。”
沈凌蹙了下眉,“赵喆,户部侍郎便叫这名,我让人去打听打听。”
见她一脸忐忑,沈凌又道:“无碍,那改姓这件事便暂时搁置下来,待弄清了你婚约这事再做定论可好?”
他当时遇到这母女俩,她们过得可不算好,孤儿寡母门前日日有媒人上门求娶,但无论是求娶母亲还是女儿,都是为了纳她们为妾。
赵喆如今官至户部侍郎,若是对这婚约上心,打声招呼母女俩也不会是如此光景。
“好,伯伯为小夏着想,小夏都听您的。”盛夏感激道。
沈凌不动声色打量她,这孩子似乎变了些,“我也就只有阿灼一个孩子,可惜没个女儿,如今有了,怎能不好好对待,一家人不必见外,日后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都可以来找伯伯。”
“若是不好意思,去同你哥哥说,你们孩子间总是相处得自在些。”
“伯伯,我明白的。”
沈凌见她在自己面前不自在,摆了摆手,“出去逛逛吧,听闻你这两日都闷在屋子里头,同你哥哥一样,你们这些孩子在长辈面前总待不住。”
“好。”盛夏带着丫鬟出去,慢悠悠往花园里逛。
说实话,沈凌虽是个武将,但豪迈中又不失细心,但原主往日里都不太敢看他,也不敢往他跟前凑,一来二去的也亲近不起来。
此刻是早春,天还是有些冷,常年住在江南的身子并不习惯京城春日里的冷,盛夏脸颊冻得微红。
走到两棵白玉兰树下,盛夏停住,抬手接了片翩然似蝶落下的花瓣,又看着被冻红的指尖,唇角微微抿起一个弧度。
是还能动的手指,动起来不会疼的身体,日后她回到九州,也会拥有完好的身体的。
其实她喜欢万俟慕昭吗?说不上,她只是将他当做救赎,当做救命稻草,当做自己这个溺水之人最后能抱得到的浮木。
幼时父母双亡,一时之间盛家变故,旁系掌权,她从众星捧月跌落尘埃,她这个主家曾经的大小姐即便天赋好,那也是还未成长起来的天才,是要被折翼的。
在她受百般欺辱,傲骨被人肆意践踏,看不到生的希望时,万俟慕昭出现了,如救世主般,如她曾经一般傲然尘上。
他将她从被肆意打骂的屋子中带出去,牵着她从盛家来到万俟家,并说日后她是他的未婚妻,谁也不能欺负她。
盛夏难以言明当时是什么情绪,只觉得心口有种酸涩又饱胀的情感堵着。
后来听闻是因为她的母亲救过万俟夫人,所以二人成为了好闺蜜,戏言日后结成亲家。
倒是也与这个世界原主的父亲和赵喆相像,结局也是一般。
万俟夫人不愿伤了和儿子的母子情分,对尹依依对她的欺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她说万俟慕昭只是暂时被蒙蔽了,让她忍。赵喆也同样不诚心,在盛和死后,忘记往日救命之恩,想悔婚约。
其实他们也没什么本质区别,良心是会坏的。
后来,她舍一身修为救回万俟慕昭,被尹依依冒领功劳,尹依依横空插入,挑拨离间。
万俟慕昭目光频频失望,语气训斥、冰冷、否定,她也逐渐心灰意冷要结束这段荒诞的,自以为能挽回万俟慕昭的让所有人都啼笑皆非、让自己变得怯懦、卑微的追求,但尹依依对她下杀手了,折磨、凌辱、丢入兽口。
她最终也明白,万俟慕昭不是什么很好的人,不是属于她的光,她不该将所有目光、精力放在他身上。
别人三两句话能挑拨的、能轻易抢去的,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她。
后来,她好似都是为了万俟慕昭而活,从浑浑噩噩中走出来,清醒之后,却无力改变,一切都晚了。
但,似乎又不晚,只要完成任务,她就能回到九州,报仇。
垂着眼看着手上的玉兰花瓣,手指被冻得冰凉后,盛夏才将思绪从往事中抽回,将手缩回袖子中,又将握在手心中的玉兰抛开,让它自由落了地。
看着洁白的花瓣,她没来由地心情好,不由得弯起唇角。
有机会的,她定要回去,定要报仇,定要为自己随心活。
一道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随后微淡的嗓音响起:“也不知一个人在想些什么,满脸心事地傻愣愣站了许久,又傻愣愣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