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程大姐还是决定了贷款买房，买两套。
陈大姐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程大姐一起，贷款买两套。
反而是卢星海带出来的那些兄弟很犹豫——商品房真的太贵了，一平米就要2000块钱，最小面积的一套房子就要十几万。
他们当中，很多手里已经有几万块钱的积蓄，用来付首付，绰绰有余。
平时赚的工资，是每个月还款额度的好几倍，可他们就是不舍得。
那么贵的房子，有买的必要吗？
想在京城买房子，又不是非得买商品房不可。
这些年，被充公的房子陆续归还，一个大院子隔成几套小的。房主会拿出一部分来卖，买这样的房子几万块钱就能到手。
如此一来，他们也算是在京城有房子了。
至于买房送户口，户口有那么重要吗？
孩子努力读书的话，在老家也一样能读大学。
徐干事陪着媳妇来签合同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些或是以前带过的兵，或是以前的战友。
听到他们的议论，徐干事终于觉得自己找到了同类。
也跟着他们一起蛐蛐。
“我们家两个孩子因为随军的政策，都已经是京城的户口，而且已经有了一套房，可是孩子他妈还是要买。一买就买两套，我真的是……以后大概每天醒来都会告诉自己，还欠着银行好多钱。”
“老徐啊，你要重振夫纲了。”
“家里的钱还是得爷们管着，这也太败家了。”
“也不能这样说，钱毕竟是嫂子赚的。”
“要不是嫁给老徐，她有这个赚钱的机会吗？”
徐干事听到别人这样说自己的媳妇，他心里又有些不得劲儿，连忙说：“我媳妇确实很能花钱，但是也能赚钱。我就是发两句牢骚，你们别太当真了。
我们家确实不需要为了户口买房子，但是你们的情况不太一样。
为了孩子着想，你们或许可以买。”
这些人有人心动，有人不为所动。
卢星海也都看在眼里。
都是自己带出来的兄弟，自然是希望大家越来越好。
但是，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境遇也不一样，没必要强求。
特别是现在，大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个人的想法也越来越多。
就比如建筑工程公司和装修公司里的人，已经陆续有人想跑出去单干。
拧成一股绳，力量会越来越大，赚了钱，大家都有好处。
但是有人觉得自己没必要依附于别人，想要出来当老板，也是人之常情。
和背叛没关系，这就是人性。
卢星海还是提醒一句说：“现在机会难得，大家如果手头有钱，买房子还是很划算的。除了户口之外，以后房子应该会升值，比放在银行里的利息要高。”
话说了，别人能不能听进去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亚运公寓销售的广告已经在报纸上刊登，买房送户口成了很大的噱头。
广告上刊登了小区的平面图、户型等信息。
卢宁玉一上班就听到办公室里的人在讨论这个房子的事情。
“我们家邻居，有人在国外，最近正好回来探亲，对方看到报纸上的广告，说这个小区盖得跟国外的房子一样，应该很漂亮。”
“花园式住宅，就是那个数学博士的公司开发的，我感觉应该会很实在。可惜我没有钱，一套最小面积的房子都得十几万，算了一下，我们全家人不吃不喝，20年也买不起。”
“但是我听说，这几天去签约的人还不少呢。”
“去买房的人都是做生意的吧？这年头，除了做生意的，要么就是祖上有祖产，充公后又被返回来的。”
听到这些议论，卢宁玉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之前，她对刘煊志在必得。
她以为凭着自己大伯的关系，刘煊会倾慕她。
跟刘煊结婚，她轻而易举地就能获得港城的身份，刘氏集团也会变成她的金库。
她虽然不知道刘氏集团有多少钱，但是从亚运公寓的销售来看，不难看出，对于她来说是天文数字。
一套房就卖十几万，贵的甚至几十万。
整个小区有两百多套房子，全部卖出去，扣除成本，也是非常惊人的数字。
可这些都和她无关了。
卢宁玉始终认为，刘煊之所以看不上她，是因为她之前去找叶舟的麻烦，然后叶舟就在刘煊那里说自己的坏话。
叶舟应该还不止这样做，没准还跟她的丈夫周朗诉苦。然后周朗就动用自己外祖父的关系，把状告到伯父那里，伯父才会对她的态度转变得那么快。
看到卢宁玉一声不吭地坐回到位置上，办公室里的人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把话题引到她身上。
“宁玉，你和你对象应该准备结婚了吧？上次听你说，想要在婚房上面花点心思。你们两边的家世都那么好，正好可以两边凑点钱，买亚运公寓的房子来当婚房。”
“就是呀。房子买下来，以后没准还可以在家的阳台上看亚运开幕式呢。”
卢宁玉撩了一下头发，淡淡地说：“亚运公寓？就是那个买房送户口的所谓的商品房？”
“对……据说是港商开发的，他们公司支援建设了其中的一个场馆，然后就要了一块地，在场馆附近建了公寓。房型都蛮好的，房间大客厅大。”
卢宁玉面露鄙夷之色，说：“这种公寓我才不会买呢！”
“为什么呀？是哪里不好吗？有什么内部消息是我们不知道的？资本家是不是坑我们呢？”
卢宁玉说：“古代孟母为什么要三迁？就是因为邻居不行呀！
买这个所谓的公寓的人，很多人都是冲着京城户口来的。
我都不用去现场看，也能想象得到现在买这些房子的都是什么人。
不就是那些外地做生意的人吗？
这几年，做生意做得好的都是些什么人？
无外乎就是以前没有工作，家里又没有门路，脸皮厚，没有自尊心，就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跟坑蒙拐骗都差不多了。
花那么多钱，跟这种人成为邻居？
我是脑子有坑，才会这么做。”
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
不过还是有个人说：“话也不能这样说，做生意能赚到钱的也不都是靠着歪门邪道。
现在很多地方不是都提倡让人放下铁饭碗下海经商吗？
听说南方那边很多人都这么干了。”
“也是……我听说亚运公寓也对外国人销售。有几个港城人也在那个公寓里买了房子。”
卢宁玉冷笑：“既然你们那么喜欢，你们就去买好了。用不着在这里劝说我。”
卢宁玉拿起桌子上的保温杯，走出办公室。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里，大家伙忍不住小声蛐蛐。
“她这是干嘛呀！一副例假来之前的暴躁样子。”
“不会是跟对象闹别扭了吧？她对象居然不哄着她？不会不知道她大伯是谁吧？”
“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来咱们这里第一天，整个办公楼的人都知道了。再说了，人家男方也没有高攀呀。”
“也是，男方虽然父母不在京城，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封疆大吏。她大伯虽然在那个位置上，但又不是她的亲爹。”
“没准真的是跟对象闹别扭了。”
其实办公室里的同事猜得差不多，卢宁玉确实和自己的对象闹别扭了。
之前在电影院遇到叶舟和周朗，卢宁玉就感觉到对象有些不对劲儿。
卢宁玉旁敲侧击地问对象之前在乡下插队的时候叶舟的情况，对象却没有一次正面回答过她的问题。
如此，卢宁玉非常怀疑自己的对象是不是以前喜欢过叶舟。
想到这，卢宁玉就无比恶心。
叶舟怎么像个瘟神一样，沾上她，她就倒霉透顶。
昨天，两人又一次约着吃饭看电影。
而且这次吃的是西餐，卢宁玉还想着西餐厅里氛围好，没准以前对象和叶舟的事情就能套出来了。
一口红酒喝下去，卢宁玉就问：“你以前当知青的时候，是不是过得挺苦的？”她让自己的眼神里装满了关切。
然而即便是这样，对象依然没有顺她的心意，他冷淡地说：“你那么想知道知青过得苦不苦，当初为什么不下乡？”
此时，正在火车上的叶舟和周朗，听到了火车上的广播，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到达下一个站点了。
好熟悉的站名。
叶舟稍微思索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地方是“叶舟”之前插队的地方。
叶舟突然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兴趣，睁大眼睛往窗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