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作文！”
    冒险家战术后仰，被这个惊人的词汇吓到。
    这帮怪谈“人类”写出来的小作文，那就更加可怕了，因为出现在小作文中的事情必将成为事实，堪称最强大的岁月史书。
    写什么别人就得信什么，跟聊天记录一样具有绝对的真实性，可以让全世界都信服。
    不过……
    用根源怪谈形成的规则之“字”来书写一篇小作文，这种魄力和胆识简直可以说是恐怖。
    从数年以前就开始布局，瞒过了忘城深处的那些根源怪谈，同时对每一个同类都抱有绝对的信任，相信他们能够将完成“岁月史书”所需要的“字”带回来……
    这种事情若不是秦海建亲口所说，恐怕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很难相信。
    那可都是些根源怪谈啊，又不是什么t4梯度的怪谈生物，这些怪谈“人类”就这么绑回来了？
    就因为这帮怪谈“人类”的原型是那个所谓的攻略者？
    太特么离谱了吧？
    不过一想到在若干年前，一个可能只是普通人的家伙游走在根源怪谈接连降临的忘城中，处理掉了不少根源怪谈参与的怪谈事件，虞良突然就又觉得不太离谱了。
    毕竟当时的攻略者可能只是个普通人，而现在的怪谈“人类”严格意义上来说算得上是根源怪谈，拥有着攻略其他根源怪谈的能力也就不奇怪了。
    “小作文……他们要写什么东西？”神父被秦海建透露的信息震惊到，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没有料想到这种事情的发生。
    【上帝】的说法不是携带根源怪谈的回到忘城的人就不可能是怪谈“人类”吗？
    怎么现在看起来恰恰相反，携带了根源怪谈的人才有更多的嫌疑啊！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道说他需要再被根源之剑插进地里一次，再询问一次【上帝】才能够得到准确的答案吗？
    “关于这一点嘛，我只能说推测一下这些怪谈‘人类’的想法。”秦海建其实是已经有所猜测的，但他不能说得太过肯定，这或许会造成反效果。
    毕竟这些怪谈“人类”所谋甚大，在他们真的表露出自己的目标前，谁也不敢保证这就是他们的全部计划。
    “说说看。”虞良想要听听看秦海建的说法，现在他们没有其他了解怪谈“人类”的渠道，只能够听听看双料间谍秦海建是怎么想的。
    秦海建站在众人中间，目光周转开来，他很享受这种众星拱月的感觉，有一种坐在高高的谷堆边上，听他讲故事的味道。
    “从我和他们短暂的接触看来，其实这帮怪谈‘人类’也迷茫得很，他们只是攻略者制造出来辅助‘某某某’的工具人罢了，但由于根源怪谈们一通瞎操作，使得他们提前觉醒了。”
    “这就像是一群进入冬眠状态的棕熊军团突然在冬天就苏醒了过来，一种困惑的情绪笼罩住他们，使得他们不知所措。”
    “而这些怪谈‘人类’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他们可没有正常的七情六欲，没有买房买车结婚生子这样的主线任务。一切‘原初攻略者’以外的事情都不是他们想要关心的，但现在‘原初攻略者’已经从历史上消失了，所以他们难免会陷入一种迷茫之中。”
    “刚开始的话，这种迷茫还是可以压制住的，因为人类的本能就是多吃多占，他们开始在忘城最中心的位置占据地盘和繁衍，但这并不容易，因为他们的对手是根源怪谈。”
    “就算拥有着攻略者的本能，怪谈‘人类’依旧是付出了很惨重的代价才获得少量的地盘，这还是由于周边地区的某些根源怪谈不想他们彻底灭绝。”
    “我不清楚这到底是单纯的不是对手还是深谋远虑的示敌以弱，总之有一些怪谈‘人类’出走，离开了忘城，又有一部分怪谈‘人类’占据领地，开始漫无目的地修行。”
    “最终，当人类的本能得到一定满足后，他们又陷入了刚开始的那种困惑之中，但这一次，他们不像原来那样孱弱，他们已经获取到了足够的力量，并且对怪谈的认知远非昔比。”
    “掌握了词符力量的怪谈‘人类’终于展露出了獠牙，他们开始根据自身的需求捕捉根源怪谈，用攻略者级别的智慧找到根源怪谈的弱点，依靠着词符的优先级进行偷袭。”
    “由于他们做得非常隐蔽，所以在很久之后才被其他根源怪谈们注意到，这个时候的怪谈‘人类’已经积聚起了力量，不用太过害怕根源怪谈，于是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然而这仅仅是看起来的平衡，因为怪谈‘人类’在暗中输出着自身，去进入怪谈世界，去获取副本中的根源怪谈。”
    “那么，他们究竟要利用这些字做什么呢？”
    “假如是我的话，我可能会选择将足够多的‘字’刻录在时间长河上，从而重启这个世界。”
    当“重启”这两个字出现的时候，虞良突然就想明白了为什么看起来站在人类这一边的怪谈“人类”们会引起本赛季的第一次大事件。
    不，不能简单地认为这是本赛季的第一次大事件，它有可能代表着怪谈世界的结束！
    分明是最后一个大事件才对！
    要是整个世界都重启了，可能一切都会消散，尘归尘，土归土。
    或许只有根源怪谈能够存活下来，总之他们这些玩家都会消失不见。
    “重启？什么意思？他们要让忘城重新来过吗？”教练想得还是不够大胆，他仅仅是认为怪谈“人类”想要让“忘城事件”重启一次而已。
    而秦海建只是用一种“孩子，你太单纯了”的表情看着教练，然后摇摇头道：
    “不不不，重启忘城是满足不了他们的。”
    “我说过，他们是为了攻略者而生的，而现在那个能够取代攻略者的家伙还没有出现，他们却苏醒了过来，所以他们的终极理想和存在意义永远无法满足。”
    “他们陷入了一种无休止的空虚之中，最终选择重启整个世界，找回他们的攻略者。”
    秦海建冷声说着一件在众人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让这个世界回到第一个细胞诞生之时，沿着正常的历史轨迹经历千年万年。当历史重演到攻略者出现的那个时候，他们就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了。”
    “他们将成为一群隐藏在时间中的观测者，静静地注视着历史的发展，直到他们看见了攻略者出现于忘城之中。”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才能找到自己存在的终极意义，才能去完成自己诞生的任务。”
    一旁的许辞兮已经有些听呆了，她甚至由衷地感觉到自己不该出现在这个会议上。
    这就相当于她作为公司的高层参加一次例行会议，结果走进会议室突然看见了罗辑和章北海等人，他们正在商议着如何抵御三体人入侵。
    对了，角落里还坐着一个男人，好像叫什么罗峰。
    “就因为心底的空虚就要重启整个世界？我觉得这有些太极端了。”就连李花朝这样的极端分子都觉得这种事情未免太过疯狂。
    还不如统统都来跟着他学跳钢管舞呢，实在不行跟他学整活儿也行啊，他保证会非常有意思的，一点都不空虚。
    “有可能，如果是一群脱离了一切人类热爱的低级趣味的怪谈‘人类’，他们的确可能为了追寻自我存在的意义做出这种事情来。”程序员赞同这样的猜测，“就像是一个人得到了永生，无论钱财还是权势都尽在掌握，当所有事情都满足不了他时，他当然会开始思考自我本身。”
    闻言，李花朝立刻紧张地看向程序员，小心翼翼地询问一句：“你说的低级趣味包括哪些？”
    “钱财啊权力啊女人男人萝莉岛什么的，稍微高级一些的可能就是知识和真理。”程序员下意识地给出了答案，但还是有些奇怪，这个猎人为什么在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
    “那就好。”李花朝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他的“钢管舞”和“整活儿”不算是低级趣味，看起来还有拯救怪谈“人类”的希望。
    程序员：“？？？”
    她只觉得这段对话没头没脑的，给她情绪都打乱了。
    “不对啊，他们都能够重启了，为什么不能直接回头去看攻略者到底想要做什么呢？看见过去总比重启时间线更容易吧？”养蜂人对此表示怀疑。
    “抓住一个不认真听讲的。”秦海建遗憾地摇了摇头，伸出不知道哪里掏出来的教鞭在养蜂人的头上轻轻地敲打一下，“都说了，那个攻略者完全抹除了自己的存在痕迹，现在就连时空之主——如果存在的话——都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谁，回忆过去肯定是想不起攻略者的。”
    养蜂人脸一黑，敢怒不敢言。
    而后，秦海建对自己的想法做了一个总结：“由于继承攻略者嫁衣的那个某某某还没有出现，所以因果链尚未完成，攻略者还没被取代。”
    “并未被取代，表示他尚还存在；抹除痕迹，表示他又不存在，这算得上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状态了。”
    “正是在这个时间点进行重启，这帮‘观测者’才有可能再次见到攻略者，而重启的话历史上必将再次出现攻略者，这就是历史的必然性。”
    “回头看历史，看不见攻略者的存在；重启历史，让历史每分每刻都按照原有的轨迹运行，在忘城这个历史的转折点上，攻略者必将出现。”
    “怪谈‘人类’的思维逻辑大概就是这样。”
    不过这样的猜测显然还有非常多的漏洞，绝对没有办法这么轻松地得到众人的信服，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
    “历史有必然性，同样也有偶然性，任何一点点小变化都可能导致攻略者无法顺利在忘城出现，就算出现了也不一定能够做到力挽狂澜，做到如今这条时间线他做到的事情。”程序员表示不解，“在任何一个思维正常的人看来……重启世界都是一件无意义的事情，因为重来一遍的话，时间线绝对不会按照原先的模样发展。”
    秦海建露出了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样，点头回答着对方的问题：“你说的这一点他们当然想得到，所以……”
    突然间，他转头看向了虞良：“你还记得月亮那个副本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吗？你是怎么记得的？”
    怎么记得的？
    虞良闻言便是一怔，随后脑海中立马就浮现出了那一句话：“根源怪谈就是记忆的尺度。”
    如果想要攻略者一定会在重启后出现，那就需要象征历史原模原样一点都不能发生改变。
    消除所有偶然，让一切历史的程序都变成必然，这件事情有可能办得到！
    从古至今，从开始到结束，这颗星球上只有一种存在亘古不灭——
    根源怪谈！
    祂们记得所有事情，从古至今，从开始到结束的所有事情！
    现在怪谈“人类”已经带回来了诸多根源怪谈，通过综合这些根源怪谈的记忆，或许真的可以让重启后的历史一比一地模拟出当前的时间线。
    攻略者的真容，或许就会出现在怪谈“人类”们的面前。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虞良轻轻地点点头，“假如有足够的根源怪谈帮助，这件事或许可以完成。”
    攻略者是必将出现的，但由于他自己的选择，历史上又没有这个家伙。
    这就意味着当前的时间线和重启后的时间线会产生差额，差额就是这个攻略者。
    让根源怪谈都没印象的人，就是攻略者，也就是创造出怪谈“人类”的家伙。
    “如果真的是这样，事情就大条了，我们很难说服那群家伙。站在他们的角度，的确有很大概率能够成功，而他们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只想满足自己的存在需求。更要命的是，你刚刚所说的历史的观测者……”虞良叹了口气，然后才继续说道，“我可能见到过。”
    何止见到过呢，还可能欺骗过，他怀疑那个所谓的时空之主就是“历史观测者”，所以祂才会严格防范有人弄虚作假，欺骗时间。
    欺骗时间的后果，可能就是这个时空的时间线产生紊乱，使得部分事件不会按照原定计划发生。
    只此一言，便是轮到秦海建惊讶了，他的大脑飞速地运转起来：“如果你见到这些历史观测者的话……”
    “那便说明这个世界曾经重启过——”
    “并且会继续重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