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白林就加入了专案组。
一间大型会议室里,白林一手拿着一个笔记本,一手拿着一支笔,跟在乔龙飞的后面,不停的记录着。
他没有挂工作证,像极了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实习生。
这个时候,还没到纪委出面的时候,白林只能伪装一下自己。
这间会议室被专案组征用了,智讯科技的高管,在调查期间,也被限制了远行,要做到随叫随到。
会议桌上,各类文件堆积如山,几名经侦警察,这些天吃住都在这里,就连刘昌源也很少回宾馆。
看的出,大家都很累。
“他就快来了,你想问什么,想好了吗?”
乔龙飞看向白林,轻声问道。
白林点了点头,随手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递给了乔龙飞。
乔龙飞看了一眼,然后走到刘昌源的身边,将纸片递了过去。
“就问这些?”
刘昌源眉头皱了一下,随后又抬头看了一眼白林。
“嗯......”
乔龙飞有点心虚,他很相信白林,但他不确信刘昌源也能和他一样。
刘昌源沉默了几秒钟,像是在进行什么思想斗争。
“先按白组长的来吧。”
听到刘昌源的这句话,乔龙飞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刘昌源不配合,那样的话,白林可就下不了台了。
几分钟后,汤显宗就走了进来。
乔龙飞很客气的迎了上去,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人都只是配合调查,因此,每一次约谈的气氛,都很和谐。
汤显宗这是第三次约谈了,他好像也习惯了这种约谈。
二人见面,如同相识恨晚的朋友,一阵寒暄之后,乔龙飞才将话题引上正轨。
“乔总,今天请你来,还是随便聊聊,你放松一些。”
乔龙飞递了一瓶水过去,然后就坐在了汤显宗的旁边。
白林也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二人的侧面。
“乔组长,配合你们的工作,也是我的职责所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汤显宗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言谈举止也是大方得体,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显露一丝的骄纵。
“嗯,那我们就开始吧。”
乔龙飞打开一支录音笔,放在了桌上。
“汤总,你和供应商之间,有没有什么亲属或朋友关系?”
乔龙飞问的问题,其实早就有了答案,但白林要他这么问,他也只好照办。
汤显宗听到这个问题,明显愣了一下,因为这个问题就是一个“必死题”。
要说没有,那是不可能的,这个很好查;要是说有,那就等于承认了自己在暗箱操作,从中牟利。
“有,但我们采购的东西,品质标准执行的很严格,你也知道,这个人情社会,很多事情也要讲些情面的......”
汤显宗承认了,但他没有说是哪几家供应商,也没有说明到底是亲属关系,还是朋友关系。
“贵公司每年对研发投入那么多钱,但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你有没有自己的看法?”
乔龙飞直接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汤显宗又是一愣,他在心里,已经准备好乔龙飞继续“深挖”供应商这个问题,可没想到乔龙飞忽然换了一个问题。
这他妈又是一个“送命题”。
做为ceo,他要为公司的盈亏负责,如果他说支持研发,但亏损放在那里,这个账谁也抹不掉;如果他说不支持,那这么多年的不断投入又算什么?
“我是支持的,虽然到目前为止,我们的研发部门,还没有取得什么大的突破,但是我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出成绩的。”
汤显宗略作思考,就回答了一个“万金油”式的标准答案。
乔龙飞忍住了继续问下去的冲动,因为白林说了,只要他回答了,不管答案是什么,就跳过这个问题。
“我看你们公司的诉讼案,贵公司的官司,好像一场也没有赢过啊,赔了这么多的钱,股东们就没有意见吗?”
这是白林写在纸上的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在汤显宗的视角里,也是一个“送命题”。
如果股东有意见,他怎么还能安稳的坐在这个位置上?
要知道智讯科技的最大股东,可是樱花国人,而樱花国人对利益的追求,那可是举世闻名的。
要说没意见,那樱花国的投资人又是图什么呢?
“意见肯定是有的,但是没办法,我们起步太晚,慢一步,步步慢,不过我们会加大研发的投入,争取避开这些技术上的专利,好在我们公司还有一些盈利,股东们虽然不太满意,但我也说的过去......”
汤显宗的额头,隐隐出现了薄薄的汗渍,看的出,乔龙飞这三个问题,问的他有些措不及防。
“哦,可以了,汤总,今天就聊到这里吧。”
乔龙飞按下了灵童笔,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只是短短的两三分钟,约谈就结束了。
“那我可以走了吗?”
汤显宗的心跳明显加速了,他想过任何场景的问询,但从没想过,今天的约谈,竟然会这么诡异。
“可以了,你那么忙,也不好多占用你的时间,我送你......”
乔龙飞起身,汤显宗也连忙站了起来。
“不用,我自己走就行,您忙......”
汤显宗强自镇定,又与乔龙飞握了一下手,这才走出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大门关上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将目光集中在白林身上。
乔龙飞问询的整个过程,他们全都听在耳里,这样的询问很特别,他们也想知道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白林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笔记本放在了桌上,说道:
“我现在大致可以判定,这家公司,是怎么将那些经费散出去的了。”
听到这一句,刘昌源最先站了起来,一脸狐疑的问道:
“说说看,他们是怎么操作的?”
“赔钱,他们打官司赔出去的那些钱,就是活动的经费,这些钱,出去之后转了一圈,又分散到下游公司,再由他们将钱打入指定的账户......”
“不可能,这些钱我查过了,全部出了境......”
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立刻指出了白林推断中的漏洞。
“出了境就不能再回来吗?你可以查查,追加投资的钱花在哪了?”
白林笑着反问了一句。
“追加投资我知道,用于研发投入和物料采购,还有购买相关的专利技术,设备更新等......”
又一名年轻的警员站了起来,他们这些天的功课可不白做的。
“没错,钱出去转了一圈,再花出去,这就是源源不断造血!真正的问题,就出在高价采购上面!如果是一个正常的公司,就凭他刚才那三个问题的答案,他就不可能坐在这个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