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水下。
    伴随着诺顿落幕，战斗结束。
    路明非金色的瞳孔渐渐暗淡，这是龙血的效果褪去了，水里的少年正在从力量的君主，变回那个爱吐槽的废柴。
    得马上上浮，不然真要淹死了......他把腰带解开，抛弃会干扰自己求生的重物，眼看着腰带与系在上面的长条匣子与龙王一起坠入茫茫黑暗，距离他越来越远。
    在水中上升的过程中，路明非下意识回望了一眼早先黑影所在的地方，发现已经人去楼空。
    那片水域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星辉的痕迹残留。
    好像那片人形的太古星空从未出现过。
    哗啦！
    路明非从水面钻出了头，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高高举起手喊道：“江湖救急，来个人搭把手啊！！”
    “手给我。”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他抬头看到了一个俊秀如天神的少年，一双黄金瞳熠熠生辉，笑容温和如兄长，正在船舷上俯身朝自己伸出手。
    路明非下意识把自己的手给出去，然后被少年修长、有力的大手握住，紧接着整个人轻飘飘给提了起来，放在船头甲板上。
    路明非趴在甲板上大喘气，连动手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刚刚在水下的运动，真是耗掉了太多的力量。
    一旁的恺撒打量着这個衰仔。
    路明非身上的潜水服明显小了一号，而出水的诺诺只穿了一身比基尼泳装，裸露着大片雪白肌肤。
    “在水底换了一下......衣服......总之......情况很复杂！接下来有机会再说！”路明非结结巴巴道。
    提着急救箱的人涌过来，围绕着恺撒，没有人顾得上打理路明非，浑身是血的诺诺成了首先要照顾的人。
    抱着村雨的陆景静静站在一边，观看着这一幕。
    因为他衣服虽然湿了，但毫发无损，所以也没有人搭理他。
    路明非双臂软得和面条一样，想起来看一眼诺诺，但怎么都做不到，试了几次之后干脆放弃了。
    这时候，他心有所感般忽然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陆景。
    路明非发现，楚师兄的那双眼睛，居然一下子暗淡了许多，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只有微弱的光在闪烁。
    透过这种微光可以发现，楚师兄真正的眼睛，并没有那么威严与高不可攀，甚至是带点柔软感的栗色。
    很温和，甚至有些温柔。
    还有他手里的刀，真像啊......路明非很快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无论楚子航是否是水底下那道黑影，都和他无关。
    毕竟，他自己也很奇怪，现实世界里从没听过什么人能和魔鬼做交易。
    路明非的感知很敏锐啊，这是感应到了我血统的进化......陆景也注意到路明非在打量自己，他无所谓地朝衰仔笑了笑，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修长的身躯倚靠在船头的栏杆上，观想脑海中的混沌符文，呼吸着江面上湿润的空气，静默无言，仿佛在休息。
    【青铜与火之王】的王座在陆景体内完整了。
    他的血管里流淌起真正的王血，权与力不断奔腾，伴随着血液流传的太古力量蒸腾，与另一个世界的灵异交融在一起。
    那些在主世界未曾转化完毕的灵异，在这里逐渐与龙血完全凝聚在了一起。
    生与死交汇，两种极致仿佛阴与阳，在演化混沌无极。
    距离【玄关一窍】越来越接近了。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玄关一窍，就是人体宇宙内这遁去的‘一’！可惜，青铜与火之王也全都才刚刚孵化，王座的种子还需要浇灌，否则这‘一’我马上就能够把握，不过也是该满足了......”
    陆景再度睁开眼睛，无声地摸了摸心口，这里有藏起来的诺顿与康斯坦丁魂魄意识。
    他让两兄弟团聚了。
    虽然诺顿没有一点和他交易的意思，但不妨碍陆景想要这么做。
    千年的等待，总该有一个好的结果，不久之后，这两兄弟会在另一个世界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
    酒德麻衣举起红外望远镜，望着白气之中的摩尼雅赫号，看着船板上人来人往，楚子航一个人靠在栏杆上，孤单的身影成为一道夺人眼球的风景线。
    “还真把龙王干掉了，一颗风暴鱼雷都无法真正伤害到的怪物，居然被人拿刀砍死了......连七宗罪里的‘暴怒’都不需要出鞘。”
    麻衣感慨道：“所以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怪物啊。”
    她放下手里的狙击枪，打开手机，拨通了某个号码道：“无需我出手，任务已经完成了，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死，路明非，幸存！”
    “龙王诺顿真在老板的剧本外被杀死了......”
    手机那一头传来了薯片掉落的声音，随后女孩感慨：“真可怕，卡塞尔学院养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啊。”
    ......
    校长的办公室距离英灵殿不远，是一幢不太起眼的二层建筑，被树丛包围着，从外面看简陋得像是一个车库，但里面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这个屋子整个就是一个书架。
    一楼二楼是打通的，中央天井上是一扇巨大的天窗，镶嵌着磨砂玻璃，上面落满了去年秋天的落叶。
    下午时阳光非常好，照在陆景身上暖洋洋的。
    四壁除了油画就是高到天花板的书架，上面摆着成套的精装本和古籍拓印本，贴着书架的楼梯和平台高高低低，方便拿书的人在这里爬上爬下。
    昂热注意到他在打量自己的办公室，于是略带得意问道：“怎么样，喜欢我的办公室吗？”
    “嗯。”陆景点了点头。装潢得确实很好，那么多书，是他喜欢的风格。
    “喜欢的话，可以经常来喝茶，我觉得自己对你的关注还是太少了。”昂热微微笑道，举起骨瓷杯泯了一口茶汤。
    “这是我的荣幸。”
    “还有一件事，也是最后一件。卡塞尔学院校规第15章4条，参与行动的人不许相互交流行动细节，行动完成，一切封存入档案。施耐德派你执行了那么多次任务，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所以需要做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昂热淡淡道。
    “明白，一切行动计划我都不会告诉其他人。”
    “不仅仅是明面上的行动。”
    校长银灰色的眸子里荡漾着某种锐利的光，“从报告上看，恺撒发射的风暴鱼雷杀死了龙王诺顿，但是我们没有找到他的骸骨。而你......在鱼雷击中龙王的那一刻，曾经失足落水过一段时间，虽然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但在这段时间里，水底发生过不明原因的元素大爆发，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人员伤亡，曼施坦因认为是龙王垂死时引发的元素乱流......但，你懂的，不要泄露出去。”
    “明白，谢谢校长。”陆景点了点头。
    在喝完最后一盏茶之后，他起身离开，恰巧遇到裹成木乃伊，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路明非被送进来。
    陆景笑着打了一声招呼，然后离开。
    门外盛大的阳光里，一个黑发如瀑散落在腰间的美丽女孩正在那里等着他，清丽得如同洛水河畔走来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