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明华和英招在空谷的石亭子里喝槐花酒,灵芝在丘时水边踏沙玩耍,涂山明华倚着美人靠,冲她喊了一句:“灵芝,你玩归玩,别揪花草哦!”
灵芝说:“知道了!”
明华说:“她长得比神族慢,如今还是这般模样。”约莫人族五六岁的模样。
英招说:“你看着她小,其实她算上未化形前的时间,已经千岁出头了,可比你年长。”
“我不管,我就只算她化形后的年纪!”明华鬓边簪了一朵粉红的雏菊,手里拿着白玉酒杯,喝着槐花酒。
英招看着她说道:“头上花枝照酒卮,酒卮中有好花枝。”
明华闻言心喜,他就是这般风雅之人,做风雅之事,琴诗酒伴,雪月花时,人一歪,歪倒在他的臂弯里,如同邀宠撒娇的小狐狸。
英招搂着她问:“明华,为什么突然想要孩子?”
“因为…因为…我想要一个小英招,或者小明华。”她把脸埋在他的衣服里,小声说。
英招说:“天神族孕育比地神族更难,更稀缺,而且孕育时间漫长,陆吾与冰夷,成婚千余年,至今只有一个百余岁的女儿。若我们没有,你也不要太在意。我不是非得要孩子的人,把灵芝当女儿养也可以。”
明华有点含羞忍耻地小声说:“我…我就想要,我们…我们努力一点,不行吗?”
她是地神族,若孕育天神族的血脉,耗时比孕育寻常地神族的血脉要长很多,可能是数十年甚至数百年。自己从前知道她不想生孩儿,还挺高兴的,她…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哪怕很辛苦,很漫长,很煎熬,你也要吗?”
“嗯!”
“你不怕疼了?”
“怕…但是…”还有什么比九尾狐剜心头血更疼的呢?我连剜心都忍了,要个孩儿,有什么忍不了的?
“不要了,好不好?”
“不好。”
英招叹了一声,将人圈紧一点,九尾狐果然都是倔脾气的,他说:“倔狐狸,你又不听我的话。”
“听…我听。”
“小骗子,嘴上说听,做起事儿来又是另一回事。”
“我真的听。”
明华又说:“英招,你如此懂药草的习性,我们两个一起编写一本记载草木药理的医书好不好?造福天下黎民,流芳千古,很有意义的。”
“好。”这事英招答应得很干脆,很爽快,毫无犹豫,毫不拖泥带水。
涂山明华坐了起来,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上去,缠绵许久才松开,她说:“谢谢你!”
英招被小狐狸突然送上来的甜蜜击得有点眩晕,靠在背后的美人靠上,心在颤,自己耐心养了十年的花,将她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了?清冷理智的外壳之下,还是藏着温柔娇羞的一面。
英招展颜,说:“同自家夫君提要求,天经地义,说什么谢谢?”
涂山明华抱住英招,将下颚搁在他肩头,这就是我想要的人,想要的生活,志同道合,能力互补,互相扶持,在有一点爱情的同时,生活里的时间不虚度,能一起做有意义的事。
这就是我当初为什么舍不得放弃,要来槐江城等他见一面,很少低头的,一向冷淡的涂山三小姐为何要纡尊降贵地主动向一个人迈出步子求和,是因为他不可替代,寻常世家公子是满足不了我这点人生志趣的。
英招,我就喜欢你,最喜欢你,所以就算生产很苦,我也愿意忍受那些苦,拥有一个我们共同的血脉延续,你到底明不明白?你不是会他心通吗?能不能明白啊?是你让我觉得两个人比一个人更好。
英招亦搂紧一只小狐狸,我…我是心愿达成了吗?身心皆在自己身上,才算是真正的拥有吧,拥有一只九尾狐,真好,再也不用羡慕蓐收他们家了。
“你以后别说谢谢,想说时,就像这样,亲一下,抱一下,好不好?”
“嗯。”她又在他脖子上啄了一口。
啊!啊!啊!真正的小狐狸是这样的!当你走进她的心里,她原来是这样的。
她发自真心的吻,比槐花甜,我爱了!爱了!
老神农王以身尝百草,方得《百草经注》;而涂山明华和英招想编写的,是本草药理书,从另一个角度解析药草,让人们能更准确地了解药草,利用好药草,的确是值得流芳千古的事业,符合他们的擅长领域,也符合他们的生活节奏。
涂山明华和英招都写得一手好字,涂山明华喜欢写簪花小楷,英招喜欢写挥洒自如的大字。
进入了一种,行走深山,寻访药草,英招或绘图,或制作标本,明华写标注的状态,两个人认真起来是真的认真。
槐江宫的某间书房里,入夜还点着灯,涂山明华伏案睡着,英招将人捞起,放到床榻上,躺下,盖上被子,圈到怀里,心里念叨说:“那么着急,一时半会又写不完,瞧这点灯熬油的,大荒本草,没有百年根本写不完。她偏是个医痴,好像想跟药草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