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到沐柯的第二日,英招对蓐收说:“我要去一趟鹿台山,劝白芷收手。”
蓐收说:“要不要我陪你去?”
英招说:“你担心我打不过她?”
蓐收的小瑞凤眼滴溜溜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英招,说:“有点。”
英招说:“我是斯文人,自然是用斯文的方式解决。”
鹿台山上,英招叩响了白氏家门,一个有一头及腰白发的女人走了出来,她冷冷说:“英招,我不寻你,你倒敢来找我!”
他折了她的鹰爪犬牙,她现在恨不得扒了他的皮,他敢送肉上刀砧。
英招说:“你那两个人,是我捉的。”
“你为何多管闲事?!”
英招从容地坐在石栏杆上说:“因为你的姐姐白门,是我的故交,她的妹妹和侄儿误入歧途,我有规劝之责。”
“你既然念旧情,就应该帮我,而不是坏我的事!”
英招说:“你的夫君夷澎,是轩辕开国皇帝最钟爱的女人所出,是他最爱的儿子;你与他的儿子,是夷澎唯一存世的血脉,他,是名正言顺的王孙,你为了一己私仇,不让他入王室宗谱,让他做一个无名无份的杀手。”
“身为母亲,你忍心他唯一的血脉一生为仇恨而活,为仇恨而死吗?”
“轩辕妭早就已经惨死了,你就算杀光她所有的血脉能怎样?是夷澎能活过来,还是你和儿子能长生不老?”
“冤冤相报何时了,是她做的事,她的后代彼时还很小,孙辈还未出生,完全不知情,你寻他们报仇,这不是报仇,是在造冤孽。”
白芷吼道:“我就是要她的血脉都死干净!”
“然后呢?带着你的儿子一起去泉下见他的父亲吗?你觉得你的夫君会开心吗?他会赞赏你的做法吗?你拉着他唯一的血脉下黄泉,他会不会怪你?”
你的夫君,白芷对这个称呼很受用,以至于她对英招没有敌意,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承认她是夷澎的妻子,承认尧光是王孙。
“老轩辕王不想杀你们,他吩咐了人,留你儿子性命,带去一见。老轩辕王年事已高,趁他还在,趁你还没有来得及造出大恶业,兴许你儿子能认祖归宗。”
“若等老轩辕王羽化之后,还有谁会管你的儿子?你指望当今陛下吗?夷澎造成了他幼年父母双亡,是夷澎先亏欠了他。”
“白芷,收手吧,解怨释结,放下过去,重头开始。”
他在心里说,只要你现在收手,我,槐江山英招,力保你和你儿子活命。唉!我趟着浑水做甚,没办法,说都说了,做都做了!索性好人做到底。
白芷孤独多年,没有知情的故人,她强行把自己拘在仇恨里,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如此推心置腹地与她说话,开解她放下仇恨。
她沉默了,对眼前这个玉面簪花的少年恨不起来,虽然他刚助别人锄了她的左膀右臂。
英招幻出一瓶酒,两个杯子,倒了两杯酒,那是兑了忘仇的酒。
英招先喝了,示意她无毒,忘仇,我英招一生磊落,不做恶事,无仇可忘,即使有,我也可以寻涂山明华配解药。
白芷放下戒备,伸手拿过酒杯,喝了进去,红颜鹤发,眼里尽是被凄苦泡发的哀愁。
喝完一瓶酒,英招说:“我走了。好好想想我的话,退一步海阔天空。”
簪花少年消失在鹿台山山门外,事成拂身去,不留功与名,来如风,去无痕,只余一缕淡淡的空谷幽兰香。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一壶酒,一竿身,快乐如侬有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