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涂山璟早早做好了紫藤花鸡蛋饼,送到回春堂,敲了敲小夭午休室的门。这回是从鹣鲽情深跌到相敬如宾了,夫妻之间都需要敲门了。
小夭打开门,退回椅子上拿木梳梳着头,以前早晨大多数时候,都是涂山璟帮着她梳妆的,自己反而手有点生。
涂山璟将紫藤花鸡蛋饼放在桌上,用灵力温着,走过去,说:“小夭,要不要回木樨园梳妆?”
小夭不语,涂山璟又说:“我帮你把妆盒拿过来?”
小夭随手拿一支木簪把头发挽起,冷淡地说:“不用了。”
小夭走出去井水边,摇着轱辘打水,打了一铜盆,随意地掬水洗了脸,涂山璟掏出帕子,想帮她擦干水迹,手顿住了,将掌心摊开,托着手帕。
小夭伸手拿过他递的帕子,自己擦去脸上的水迹,洗漱毕,就去吃他拿过来的紫藤花鸡蛋饼,虽然她还在生气,但是不吃他做的东西这狐狸又会伤心,又要病秧秧地吓自己。
小夭坐在藤椅上,抓起一块饼子往嘴里送。
涂山璟在旁边满意地看着她吃,她如此可爱,做小六时就是如此,吃得手和脸都油乎乎的,然后手往衣摆上擦。
涂山璟静静地等她吃完,递上擦手的帕子,小夭伸手拿时,他隔着帕子握住了小夭的手,今日她不抗拒自己触碰,也愿意理自己了,他要捉住机会和好,仔细地帮她擦手上的油,小夭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郁郁寡欢的样子。
晴岚穿着一身暮山紫色的衣裙,来到回春堂,高声唤:“璟哥哥!”
涂山璟从后院走去前堂,应道:“晴岚。”
晴岚手上拿着一张请柬,挥了挥,走过来笑说:“璟哥哥,我是来送请柬的,七日后是我的七百岁生辰,在花萼相辉楼摆宴,邀请璟哥哥和嫂嫂一家来参加。”
涂山璟接过请柬,说:“好,恭喜你学成归来。”
晴岚笑得明媚,问:“嫂嫂在吗?我该拜见一下。”
涂山璟带着晴岚走到后院,说:“小夭,这是九长老家的晴岚,来送生辰宴的请柬。”
小夭这才看清楚了昨日在一心园门口抱着涂山璟的女人,高挑丰满,肤如凝脂,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晴岚端庄见礼道:“晴岚见过嫂嫂。”没想到风华绝代的璟哥哥的夫人,是这般荆钗布裙的素净女子。
小夭浅浅地回施一礼。
晴岚温婉笑说:“我还要去其他长老家中送请柬,不打扰了,璟哥哥和嫂嫂记得要来哦!”一抹暮山紫色的倩影转身翩然而去,空气中残存一缕山林四和香。
小夭淡淡的,无忧无喜,若是以前,这样一个女人抱了涂山璟,还很熟络地唤他璟哥哥,她定是会醋一下,撒一下泼,而今,她不醋了,不在乎了,爱谁谁吧,懒得去琢磨这个女人,刚走了一个姬婉柔,又来一个晴岚,有完没完?我不想管了!
小夭坐下说:“到时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去。”
涂山璟淡淡地“哦”了一声,怎么说也算是幼年玩伴,族中妹子,人家学成归来,特地上门邀请,自己不去好像很不近人情。
在回春堂住了一晚,第二日小夭去了玉兰阁和涂山明玥住一起,闺房梳妆比较方便。
七日之后,涂山璟穿着正式的服饰,独自去参加了晴岚的生辰宴,涂山族长出席,给晴岚长了不少光。
晴岚同涂山璟喝酒叙旧,笑说:“璟哥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说你没有妹妹,想有一个妹妹,我们曾搓土为香,对天祷词,结拜兄妹。”
涂山璟忆起幼年无忧时光里的那段往事,笑了,那时候母亲还健在,他过得很开心,点了点头。
“我不在青丘的这五百年,你过得如何?”
涂山璟对晴岚简单地说了一些重要的大事,往事不堪提,提起来想落泪。
晴岚真诚地关切说:“璟哥哥,要珍重,我那日在你府门前初见你,看到你面色煞白僵硬,很不好。在我心中你是天之骄子,我希望你一直好好的,如少年时那般意气风发。族务繁重,找人分担,不要太累着自己。”
涂山璟看着晴岚一笑,心里想着,小夭,连一个五百年未见的妹妹都知道我那日很不好,你是我朝夕相伴,捧在手心里宠了二百多年的妻,你看不出来吗?你是看不出,还是不想看,不在乎了呢?以往你最紧张我同女人交往,如今我在同晴岚喝酒,你在乎吗?是不是不在乎了?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在这场生辰宴上,涂山族中很多涂山璟的幼年同窗齐聚一堂,阔别多年,乍见到晴岚,勾起了美好的童年回忆,也是因为涂山璟心中有不畅快,来敬酒的都来者不拒,喝了很多酒,醉倒在席。正是:闲愁如飞雪,入酒即消融。好花如故人,一笑杯自空。
最后是晴岚带着几个族中兄弟将涂山璟送回一心园的;小夭见到他时,就是有一个男人背着醉倒的涂山璟,一个男人扶着,晴岚穿着石榴红的生日礼服走在旁边护着领着路,将涂山璟送到家,交给小夭。
晴岚对小夭抱歉地说:“嫂嫂,抱歉,今日来了很多故人,璟哥哥不小心喝多了,方才在酒楼我哥哥给他喂了一碗陈皮淡盐水解酒,可能还不够。”
小夭淡淡说:“多谢你们送来。”
在一心园换了一心园的家仆背着涂山璟,将他送入木樨园卧房,晴岚有点担心地在门口望了一眼,璟哥哥,你还好吗?从前那么活泼风趣的一个人,怎么如今眉宇淡淡愁呢?一抹石榴红转身离开,消失在青丘深夜的长街上。
木樨园卧房里,小夭坐在榻边,给他抹解酒的草药膏,抹在太阳穴和鼻端,看着他熏醉的样子,面如冠玉,染了桃红,小手在他脸上摩挲。
半夏端来一碗解酒汤,退了出去,小夭看着沉醉的涂山璟,舀起一勺醒酒汤,捏着他的腮帮子喂了一勺,全流了出来。
小夭无奈地看着他,狡猾狐狸,你是又想让我喂你吗?
涂山璟呢喃了一声:“阿岚,送我回家…”
那是他童年时对晴岚的称呼,小夭听见这声朦胧的呢喃,气得想拂袖而去,找你的阿岚去!我不伺候了!
但是看着他这副样子,不喝足醒酒汤,明日头会很痛,忍住了怒火。
涂山璟又喃喃:“带我找小夭…小夭…”
小夭端起醒酒汤,放到唇边,吸起一口,俯身喂给他,涂山璟触着熟悉的柔软,本能地用力吸吮着,酒气侵染了小夭。
小夭退开来,指腹抹了一下他的唇,说:“狡猾得要命,喝醉了也不饶人。”
重新喂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耐心地将一碗解酒汤喂完,醉得厉害,喂解酒糖丸怕噎死他。
小夭盘腿坐在榻尾看着他,璟,我们何至于此?困倦了,在他身旁权且躺下。
涂山璟醉得很厉害,似乎陷入梦魇,一会唤阿岚,一会唤小夭,将小夭紧紧抱着。
小夭流下了眼泪,涂山璟,你手里抱着小夭,却唤着你的阿岚,你欺人太甚,明日你醒了我再同你算帐。
天未亮,涂山璟还未醒,小夭就起身去了玉兰阁钻进明玥馨香温暖的被窝接着睡,被他那个醉鬼闹腾得根本没睡好,醉了还那么大力气,紧紧地箍着她,喘气都难,要不就是一胳膊甩过来砸到她将她砸醒,生得手长脚长,胳膊也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