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明玥被众人送回青丘一心园玉兰阁时,小夭一见女儿的白裙上血迹斑驳,瞬间红了眼眶,问道:“被谁打成这样?”
“……”众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七日一路打下来,跟很多人打了。
在云辇里,明裕和明儒已经用灵力疗愈过一遍了,可是那应萧的龙骨鞭,并非一般伤,深可见骨,伤得太深了,不养一段时日好不了。
涂山明玥笑着说:“爹爹,娘亲,我没事,我今日夺了赤水秋赛头名!我是不是很厉害?”
涂山璟马上施灵力为玥儿疗伤,看着多心疼啊,这女儿百岁前养在身边时几乎不曾破过油皮,第一次见她伤成这般可怜。
玥儿又解释道:“有些不是我的血,是应萧的血。”
要脱衣服查看伤势,小夭只留下半夏和春彩帮忙,让涂山璟、明裕和明儒都出去待客,蓐收和两个王子并没有进玉兰阁绣楼,女儿闺房,外男不便入内,只能等在外边。
小夭一边给玥儿查伤,一边心疼得掉泪,腿上、胳膊上、背上、都有鞭伤,玥儿还安慰娘亲:“娘亲,我真的没事。”
小夭挺着高高的孕肚,坐在榻边,给玥儿涂药,半夏站在榻侧给玥儿输入灵力,心疼地看着她的长姐。
小夭说:“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怎么样才算有事?!”
又说:“伤得这么深,若留了疤将来没人要了!”
涂山明玥痴痴笑了,她才不会没人要呢,她说:“没人要就没人要,玥儿一辈子陪着爹娘和我师父。”
小夭说:“你都被人伤成这样了,你师父怎么没帮你?”
“娘亲,那是赤水秋赛,是比赛,有灵力罩着赛场,观众席的人是进不去的;而且,师父早早就叮嘱过我,点到为止,打不过就认输,别受伤,是我自己非要同应萧拼命的。”玥儿努力解释道。
小夭问:“你为何要同应萧拼命?”
玥儿说:“因为…因为…谁让她那年抽了我师父一鞭子,不报此仇难消我心头之怒。”她兀自痛着她师父的痛。
小夭说:“所以你就连小命也不顾,杀敌八百,自损一千,被揍成这样?”
“才没有,她伤得可比我惨。”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你那宝贝师父!他就那么好吗?”
“嗯!很好!”玥儿笑着说。
“唉!你这痴儿,我怎么会生出来你这么傻的一个女儿呢?定是随了你爹爹,傻狐狸。”小夭叹道。
“哪个娘亲会不想要一个涂山明玥呢?玥儿这么好。”玥儿撒娇道。
小夭摸了摸玥儿的脸颊,说:“你且得在家躺几个月了,仔细养着,可不能留疤。”
“哦…好吧。”
半夏出去告诉众人包扎好了,涂山璟和两个弟弟入内探视。
涂山明玥趴在被窝里,被爹爹和弟弟嘘寒问暖关心了一番后,她问:“爹爹,我师父是不是来看我了?”
“嗯,在外面。”涂山璟说。
玥儿撑着想起身,说:“我要出去。”
涂山璟忙说:“你别动,我们去叫你师父进来看你。”
涂山璟扶着小夭下楼,去到楼下的客厅,璟对蓐收说:“玥儿说要见师父,上楼让她见一下吧。”
学政和思龙说:“有没有说要见师兄?”
涂山璟摇了摇头,唉,自家女儿随了自己的痴心。
蓐收登上玉兰阁的绣楼,进了玥儿闺房,涂山明玥嗅到熟悉的雪中春信,顿时展颜;蓐收搬了一张凳子在绣榻前坐下,看着她,细长的眼眸里是掩盖不住的疼惜。
涂山明玥将手伸出被窝,去揪蓐收的一点袖子,笑说:“师父,玥儿真的没事,玥儿不疼了。”
蓐收说:“龙骨鞭的滋味我又不是没试过,怎么可能不疼,我教你自保,没教你送死。”
“我不疼,我很开心,多年的努力,今日终于见证了成果。”玥儿说。
玥儿的手指一点一点将蓐收的袖子往自己手里收,直到将他的手扯过来,白皙的小手握住他的四根手指,他常年执戟,刀马骑射,手指里有粗糙的茧。
蓐收抬起另一只手摸了一下玥儿的后脑勺,以示怜惜安慰,说:“这段时间你先好好在家养伤。我要回泑山了。”
“养好了之后,我可以再去泑山找你吗?”
蓐收说:“可以。”玥儿展颜。
蓐收想了想又说:“大黄和小黄是一对孪生神兽,他们两心相知能彼此通信,你若有话想带给我,可让小黄传给大黄,只要我与大黄在一处我就会收到。”
玥儿的眼里顿时晶莹闪烁,她怎的现在才知道大黄和小黄还有这等异能,比青鸟还厉害。
“两位师兄很关心你,要见一下吗?”
玥儿点了点头,玥儿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的手指。
蓐收退了出去,转身出门时眼眶里竟有一瞬湿润,她怎么如此温柔又如此坚韧,这般疼也不哭不闹,他可太心疼了,今日是比赛,各有负伤,又无法将这伤算到应萧头上,无法寻仇,就更是郁闷。唤了学政和思龙,三人再一起上楼。
思龙嚷道:“叶一,你瞒得我们好苦,同门二十五载,我竟然今日才知你是涂山荣裕的姐姐!”
涂山明玥笑了,蓐收和学政也笑了,学政欠揍地说:“只有你不知,我和师父早就知晓。”
思龙抱着头转了几个圈,“你…你…你们三个!啊!气死我算了!”其余三人皆大笑。
涂山明玥道:“二师兄,是我的错,等我好了再去泑山给你们做鱼羹吃,你捕鱼,我下厨。可好?”其实按年龄算涂山明玥比轩辕思龙大,但是师门只论拜师先后次序。
学政和思龙连连点头,又叮嘱了玥儿好好养伤,三人才下楼,涂山璟和小夭留客款待晚饭。
涂山明玥的餐食由半夏送上楼,扶她起来吃的。
在离开一心园前,涂山璟和蓐收登楼,两人悄悄在窗外又看了一眼涂山明玥,她趴在那儿睡着了。
蓐收说:“你的女儿温柔又坚韧,我从未见过这般女子。”
涂山璟叹道:“九尾狐血脉都很痴心,很忠诚。”
蓐收说:“我知道。”
蓐收离开一心园时,心里想着,怎么办呢?涂山明玥,你是如此优秀美好的小姑娘,可我,岂不闻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若是我误了你,我即使骨埋黄土也会无法原谅自己。你还小,且等你慢慢再长大些,心性定了,若还是不改此心,我会登门提亲,明媒正娶。
木樨园小夭卧房里,涂山璟坐在榻上帮小夭揉着肩,小夭说:“玥儿这般奋不顾身,都是随了你!”
“是。”这事儿涂山璟无法辩驳。
小夭问:“我们玥儿已及笄,赤水秋赛上出了风头,接下来肯定会很多人要来求亲,你可知蓐收他心意如何?”
“他说他知道玥儿的心意。小夭,儿女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别担心。”
“你这爹爹心真大!”
涂山璟笑了,双臂圈住小夭,说:“我是开明的爹爹。”
小夭握住涂山璟的手,翻过在掌心拍了几下,说着:“都怪你!都怪你!孩儿都随了你,一点也不像我!明明是我生的孩儿!”
“好,都怪我,睡吧,夫人,今日你累了。”涂山璟放下罗帐,合上明珠灯,给小夭盖上锦被,摸了摸她的肚子,又摸摸脸颊,他若不是痴情又奋不顾身,如何能得这般美好的妻子,拥有那么可爱的儿女呢?
他们的玥儿慧眼识人,痴情并未错付,如今不过是必经之路,她自己挑的人,无论过程如何她都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