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璟人虽在轩辕城,和涂山瑱、离戎昶时常有信件联络,离戎昶得知璟新得了爱女,立马回信:“璟,我要跟你结亲家!”
璟看了一眼,丢在桌上,这什么朋友,自己刚得了爱女,自己还没喜欢够呢,他就惦记上了!又捡起来递给小夭看,逗她一乐,说:“昶的孩儿还在肚子里,就急着来我们家求亲!”
小夭笑道:“离戎族长不愧是兵贵神速之人,连我们半夏的面都未见过,自己的孩儿还未出生,就发来求亲文书!”
璟笑说:“我懒得理他。”于是就没回信了。
玱玹每年会在五神山待一段时间,适逢中秋,他便来参加了一心园的家宴,接上阿念母子同去五神山。
因着王不见王的规矩,高辛少昊与静安早早离席,玱玹听了涂山明玥和涂山明裕奶声奶气地唤舅舅,又将幼小柔软的小半夏抱在怀里,爱不释手,自己家的女儿这么幼小时他都未曾抱过几回,屈指可数,他说:“小夭,你有两个女儿,将来一个给我做儿媳如何?”他想,他此生得不到小夭,帮自己的儿子争取一下小夭的女儿,也算是另一种圆梦吧,应该不过分吧!
小夭捶腿笑道:“你们怎么都这样!离戎昶的儿子还在肚子里,就想来订我们家的娃娃亲。”
璟也笑道:“姻亲之事,要等孩儿长大了,由他们自己寻得心悦之人,我和小夭不给孩儿做主。”他可怕极了长辈定下的不称心的婚约!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小夭也连连点头赞同璟的话。
玱玹叹了一声,说:“将女儿生得如此玉雪可爱,将来大荒的求亲文书定是要堆满书案。”
一心园门前,璟和小夭送玱玹和阿念登云辇,涂山明玥也在父亲的怀里向她的玩伴挥手告别,云辇起飞,轩辕学政的小脸还扒拉在窗户上,眼巴巴地向下张望着底下那个穿音羽粉色小裙子的小不点儿。
去旧迎新,这年一月新春刚过,轩辕城还洋洋洒洒飘着白雪,离戎昶就急吼吼跑来轩辕城寻璟,要去一趟古蜀处理暗卫遴选采购和搭建团队的事务,一来一回快马加鞭也需要两个月。
自婚后两人还从未分开那么久过,一心园门前话别,小夭说:“我在家等你回来。”拢了拢璟的狐裘围脖。
璟对小夭说:“你在家每天要按时吃饭,少喝冷酒,出门玩切记带上暗卫。”眼神里满是眷恋难舍。
昶干咳了两声,似是在催促璟。
小夭对昶说:“我把璟借给你了,给我完好无损带回来,一根狐狸毛也不许掉”。
昶笑说:“遵命,涂山夫人。”
璟用力抱了一下小夭,费了很大劲儿才让自己舍得松开,璟说:“你快回屋,看你回去我再走。”
雪花纷飞,许多年前,在辰荣府门前送别,也是这样的雪天,那一别,就是三十七年;那年小夭看着马车远去,在路上留下车轱辘印,和马蹄印。现在,璟不想让她在风中久立,看着自己离开,璟看着小夭走进府门,她披着与紫藤花同色的披风,一步三回头,小夭每次回头都能看见璟。直到小夭消失在廊下,璟才和昶登车启程。
“既然那么舍不得,为何不带上夫人同去古蜀呢?”昶说。
璟说:“家有幼儿,比起带着孩子在寒冷的雪天跟我出门,她在家陪孩子更安全。我是去办事,带了她去却不能好好陪她,不如赶快办完事早点回来。”
“也是,几个月而已嘛,对于咱们这些享万年仙寿的神族来说,不过眨眼之间。”昶说,大咧咧地吃起坚果。
璟低下头,望向白茫茫的窗外,心里想,小夭不在,几个月很漫长,他闭上眼睛。自从那年梅林一事后,璟就很讨厌下雪天,也讨厌梅花,青丘涂山府的梅树都被移走了。这回不会有事的,家里守卫严密,岳父高辛少昊就在近旁,他的武力可是大荒数一的高手,只是现在在打铁,以前他可不是在打铁。
涂山璟和离戎昶抵达古蜀后,西陵的年轻族长西陵淳在茶楼为两位老友安排了接风洗尘的席面,席间西陵淳开口道:“我的妻妹仰慕青丘公子风华多年,到了婚配年龄,死活不肯议亲,说宁为涂山妾,不做王侯妻。璟兄可愿成全她一片痴心?”
此话一出,昶瞪大了炯炯有神的眼睛,也替淳捏了一把汗。
“我家瑱儿尚未成年,过几年倒是可以议亲,但是得他自己找到两情相悦的才行。”璟不慌不忙地说。
“不是,她心悦的是璟兄你,并非现任族长。”西陵淳解释道。
“我已有妻,今生今世不纳二色。还望转告令夫人之妹,千万莫为虚名幻念空误佳期。”璟说,他心里想,如果可以,永生永世都只想和小夭在一起。
“唉!怕是我回去告诉她这个结果,她得伤心一场了。”淳叹道。
“你就不该帮她来开这个口,谁不知道璟与西陵小姐情深意笃,没有眼力见的姑娘才会如此行为!!!”昶将茶碗重放在桌上,义愤填膺道。
“也罢,总要让她死心,免误年华。”西陵淳尴尬地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涂山璟离家之后,小夭一头扎进药房,她早就想给璟做一枚能在天地间夺得生机的起死回生丹,有正事做也可以稍稍缓解入骨思念。
炼那颗保命丹药需要用到青木鼎和扶桑火,还好当年高辛王将青木鼎和扶桑木都放在了小夭的嫁妆里,如今正存放在一心园的库房中;还需要小夭每夜子时以血为引,连续一百日方得一颗,如今炼药方法改良,不用一百日了,四十九日可成。
高辛王有一日发现小夭手腕上缠着纱布,了然于心,他说:“那狐狸最是疼爱你,让他知道你趁他离家如此做,定是要生气。”
小夭心想,她家狐狸生气是什么样,连她都没有见过,向来是软软和和好说话的。
小夭因为割血炼药,脸色有些苍白,她看着菱花镜中的自己,心里忽然有点矛盾,很希望见到璟,但想到璟见到她这个样子肯定要心疼极了,又希望璟不要那么快回来。
青鸟每七日都会从古蜀带来璟的家书,又从轩辕城带小夭的回书飞到古蜀。
“小夭卿卿如晤,今日与昶抵达蜀地,与西陵淳会面,蜀地风光绮丽,剑门高险,路过竹林,遇一生物,当地住民唤其为熊猫,毛发柔滑,背黑腹白,以鲜竹为食,性情温顺,憨态可掬,甚是有趣,心想捕一只带回家中陪吾儿玩耍,念及兽亦有家,不可因我一己私欲使其骨肉分离,罢了,下回寻机带你与孩儿来此地游玩罢。不知吾妻居家可有努力餐饭?甚是思念。”
“璟郎,见字如面,展信欢颜,家中一切安好,半夏长出两颗新牙……不知璟郎所见熊猫,憨态可爱比九尾狐如何?狐毛围脖触肤生温,如郎亲至,去岁四月所制桃花酿已开封,桃香馥郁,入喉清甜,每日一壶,聊解思君意。璟郎在外,顾好自身,努力餐饭,不可为了早归过于劳累,缓缓即可。”
冰雪消融,陌上花开,璟郎,可缓缓归矣。
这日午后,璟一袭青衣,出现在廊下时,小夭从桃树下的躺椅上站起身,乳燕投林般朝璟跑去,璟远远地张开双臂,迎接那只乳燕投到自己的怀抱里,紧紧地拥住她,小夭抱住璟的腰,脸颊和耳朵贴着他的颈侧,感受着久违的温暖。
“小夭,我好想你。”
“璟,我也好想你。”
璟牵起小夭的左手,小夭有些吃痛地抖了一下,璟发现了她细嫩手腕上的未好全的伤痕,顿时心如刀割,皱起眉头,抬起右手的手掌,向那伤痕施治愈法术使伤痕愈合如初;璟小心地牵起小夭的右手手腕检查,然后把小夭的两手捧在掌心,忧伤地看向她,似乎在问为什么?
小夭说:“没事,我没那么娇气,你再晚几日回来都看不见了。”
璟问:“小夭,你又割血炼药?”
小夭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有一个小玉瓶,里边封着七颗红棕色的小药丸,她说:“虽说现在我们安居府邸,岁月静好,但只有炼了这保命丹药,我才安心。”
璟心下了然,这药和当年在清水镇决斗时救了自己一命的起死回生丹一样,虽然那药效力非凡,但是他还是很自责,自己竟然疏忽大意到让小夭为了制药伤害自己,他自责自己让小夭如此。
“小夭,我依然让你不安心吗?”璟捧着小夭的脸颊说,小夭摇摇头。
璟说:“身上可还有哪里伤着?”璟看到小夭手上的伤,都快心碎了,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离开她,要盯紧她。
小夭看着他心碎的表情,故意想逗一下他笑,调皮地说:“我身上哪里有伤,你今夜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璟说:“现在就检查。”将小夭打横抱起,走向卧房。小夭心想,不好,招惹了大灰狼了!
璟将小夭轻放在榻上,施治愈灵力探查她周身,没有外伤,但是还是觉察出她比他离家前虚弱了,想是自己不在家时她急着制药耗了气血和心神,这下璟的心更碎了,都不忍心折腾她了,本来思念成狂,一路上想着回到家见到她一定好好亲热一番,以解数月相思。小夭躺着,看着璟端方君子的样子,心想,这家伙的反应怎么跟我预料的不一样。
璟坐在榻边看着小夭,给小夭输入疗愈的灵力,小夭觉得浑身上下都通达了不少,躺平了掌心朝上,惬意地看着他俊美的脸庞。璟输完灵力,起身往外走,小夭说:“璟,你去哪?”
“去沐浴,赶路回来一身尘土。”璟说。
“哦,你不带上我吗?”小夭仍然躺着,望着他说。
璟回头弯下腰,小夭以为他要抱自己去,朝璟举起双臂,璟却是帮她盖上被子,温热的手掌抚了抚她微凉的脸颊,把她额前的碎发往后顺了顺,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说:“乖,你好好睡,我很快回来。”然后起身离开了卧房。小夭放下手臂,觉得这狐狸怎的如此反常,算了不想了,闭上眼睛睡觉,左右他就在身边,不会丢。
璟穿着一身月白睡袍回到卧房时,小夭已经浅睡过去,璟小心地躺进被窝里,面向小夭,凝视着她的侧颜,他想等自己躺暖和后再抱她,生怕从外边带进来冷气惊醒了她,小夭似有觉察,嗅到他的气息,习惯性地往他怀里挪了挪,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靠着,璟便很自然地搂住小夭,用温暖的怀抱温暖她。璟心里实在是疼得紧,清水镇决斗失踪的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他们也相伴多年,他的小夭仍然在害怕失去自己,他想起那年玉山重逢,她鬓角的白发,他想着要变得更强大,才能让她心安,更好地保护她;他想起自己少年时的迷之音和弦杀,该如何恢复迷之音呢?若是恢复不了,该好好修行精进灵力,把修为补回来。
璟回家数日了,都未与小夭行敦伦之礼,小夭觉得很反常。是夜,小夭的中衣松松地穿在身上,并未系牢,她趴在璟身上,如同以往云雨后一般亲密相依。
今夜月光皎洁,小夭的头伏在璟的颈侧,呼吸间气息喷在他颈上,引起酥酥痒痒的感觉,如墨青丝披在一侧,璟的呼吸逐渐粗重,他的小夭很了解他,知道如何撩拨和取悦他,但是小夭的身体尚且虚弱,他不想此时放纵自己,他虚搂着伏在自己身上的温香软玉,不用力地安抚着,克制着自己想把她揉进身体里,拆吃入腹的欲望。小夭似是不满他的磨叽,仰头吻了一下他红红的耳垂,柔软的唇畔在他耳廓摩挲,低低地出声:“璟,我都如此主动了,你还不明白吗?”
“小夭,别…”
小夭已经很久没有被涂山璟拒绝过了,心里有点凉。她把头挪开了一点,问道:“为什么?”
“我不是不想,只是你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好将养。”璟认真地说。
听了这个原因,小夭心里好受了很多,原来他是顾念自己的身体。小夭放下心来,脸重新贴到他颈侧,轻轻地吻了他一口,然后便乖乖地趴着,不再动作。璟此时脑海里天人交战,他可实在太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