玱玹以来接阿念为由,来到涂山府,与小夭和璟同过中秋。
小夭在青丘木樨园中摆宴,流水,明月,木樨花雨。
圆桌,四个大人围餐,涂山瑱怀里抱着涂山明裕一个小奶娃,带着学政、明玥两个小孩子在一边玩耍。
席间,阿念不胜酒力,早早醉倒,玱玹送阿念回去歇息,再回席时,见到璟和小夭互相投喂汤圆,小夭看着璟的眼神,爱意浓得化不开。
玱玹很羡慕,此时却只期望能见到小夭,跟她说说话。
小夭开口道:“哥哥,如果有可能的话,你多陪陪阿念,她一个人在五神山很寂寞的,虽然有孩子和母亲在;但是你对她而言不一样,你之于阿念,就像璟之于我,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玱玹:“知道了,我会和以前一样善待阿念。”
小夭:“哥哥,善待紫金宫里的女子,尤其淑惠和馨悦,馨悦是丰隆的亲妹妹,她虽有过错,但人非圣贤,那些过错跟她的成长经历有关,她失去了最爱她的兄长,早已悔悟,何况馨悦待你亦有真心,那年径水湖一曲琴箫合奏,她未见到你人,未知你的身份,只因一曲箫声,就跳水救你。淑惠是璟的亲表妹,她对你的重要程度不必我说,这两个人,对你有从龙之义,患难之情,爱慕之心。女子与他人分享夫君已十分艰难,你要对她们十分善待,莫伤那些女子的心。”
玱玹:“我知道了,小夭,你今夜是怎么了?那么关心我的后宫。”
小夭:“我自己得遇良人,自然也希望身边的女子能过得好,哥哥,你身边的人过得好了,你自然也就好了。凡事皆有因果,善因善果,我如今过得很好,希望你也是。”
玱玹:“你说得对。”
小夭:“哥哥,这么多年,我躲着你,我对你有心结、有忧惧。今日对月畅饮,不如把这心结解了!”
玱玹内心震动,静静聆听。
小夭接着说:“相柳于我,有救命之恩,授业之情,朋友之谊,因为和你立场对立,他战死了。
丰隆殒命,看似为了替馨悦赎罪而贪功冒进,其实根源在于你对馨悦的不尊重,引起了她对我反目,才会有后来的事情。
涂山璟,我那么爱他,你明知道他是我心心念念想要余生相守的人,却因你一念之差,险些令他命丧黄泉,让我无人可依。我曾经把你视作最重要的亲人,你是我自小相依的兄长,为你我肯冒万难甘舍性命,你却忍心让我伤心欲绝青丝染霜。我怎能不寒心不疏远你呢?
哥哥,这些过错都不是别人造成的,是我们自己,你若犯错,我也有一半责任,我若犯错,你也有一半责任,因为我们是枯荣与共的表兄妹。
今日,满月为证,我与你解怨释结,放过彼此,喝了这杯酒,做回朝云殿的兄妹。以后只要你不伤我的人,我必不会伤你。好不好?”
玱玹紧握酒杯,紧盯着小夭,含泪听完她一席话,饮下那杯酒。
他说:“小夭,你说得对。哥哥知错。我登上帝位,不仅是为了天下,也是为了保护你,却让自己伤了你,你愿意重修于好,哥哥很开心。”
小夭郑重地说:“哥哥,我今日说这些话,不是为了刺痛你,我是真心想与你和解;哥哥,小夭要谢谢你,谢谢你努力治理这天下,护着我,也护着众生。”
“当年师父曾对你言,任何人在伤害你之前,必须先考虑是否能承受帝王之怒,一国之威;今后也一样,你永远是我轩辕玱玹的妹妹,和在朝云殿上一样,今后若有人敢伤你,我必让他尝尽帝王之怒,一国之威。”玱玹说。
“得天子一诺,我岂不是有了免死金牌,今后可在大荒横着走了。”小夭笑道。玱玹和璟也跟着笑。
“涂山璟,我敬你一杯,谢你当年献策之义,相助之恩。”玱玹向璟举杯,二人满饮,解怨释结。
“陛下心怀天下,雄韬伟略,璟只是一介布衣,顺势而为,不敢居功;今日小夭能与陛下重修兄妹之情,我很感激,敬陛下,江山永固,山河永安。”璟双手举杯,郑重回敬,玱玹满饮。
青梅酒并不易醉人,小夭却十分困倦了,籍着酒意,头靠在璟的肩头撒娇。
小夭道:“哥哥,我困了,要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
玱玹颔首:“好”,玱玹的脸上浮现了许多年未曾出现过的如释重负的笑意。
回到屋里,小夭一下扑倒在榻上,呜呜地哭起来,璟见状心疼,坐在榻边抚着她的背安慰她;苗莆端来醒酒汤,璟没有让她送进来,走到门口拿。
璟:“喝点醒酒汤。”
小夭:“我没醉。”
璟把小夭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喂她喝醒酒汤。
璟:“为什么伤心?是因为哥哥?”
小夭:“因为你。”
璟有点无措。
小夭:“因为每次见到哥哥,我就想起你失踪的那八年,我……”
璟抚着小夭的背,说:“小夭,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小夭:“但是今天,我勇敢地面对了这一切,直面我和玱玹多年的心结,那些伤心事,我都说出来了;我是不是很勇敢?”
璟:“是,你很勇敢,也很坚强。”
小夭搂过璟的脖子,轻轻啄他的唇一下,第二下,璟躲开,小夭愣住,“小夭……”
小夭:“我喝醉你就不亲我了,你嫌弃我!”
璟:“没有!我只是怕,我一身酒气,亵渎了你。”他似乎忘了那日从婚宴上归来,是谁醉酒了非要亲人的。
“我也一身酒气,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小夭重新搂住璟的脖子,把脸凑上去。
璟捏住她的下巴,充满占有欲地吻上去。璟抱着小夭躺到榻上,轻解罗裳,轻轻地缠绵地吻她,小夭嗅着那丝丝缕缕的青梅酒香,感受着璟轻柔亲密的抚触,惬意地睡着。
璟见小夭睡着,起身,施灵力替她洗净,好让她睡得清爽。
坐在榻上,看着她熏醉酣睡的脸庞,爱意溢出眼眸,他心里想:小夭,你喝醉了,若你清醒时,还想这样,我定陪你。
璟去沐浴后回来躺下,小夭双手搭上他的肩膀,头蹭到他的颈窝里,努力想嗅到那丝丝缕缕氤氲暧昧的青梅酒香,嗅到的是木樨花的甜香。
“璟,你真好。”小夭软软糯糯地呢喃道。璟眉梢眼角尽是笑意。
早晨醒来,和玱玹阿念一起吃早饭。
阿念说:“姐姐,我舍不得离开你。”
小夭说:“那你留在这里,让玱玹自己回去。”
“王后殿下想在涂山府住多久都可以,小夭有你相伴平日也欢喜很多,只求你夜里不要跟我抢人就好。”璟说。
“抢人?”玱玹一脸疑问。
“不就让姐姐陪我睡了几晚嘛,小气!”阿念嘟囔道。小夭窃笑,偷偷看了一眼璟。
玱玹说:“你看当家人都发话了,你若是喜欢跟着姐姐,有何难,我在涂山府附近给你安排一处府邸,你就可以和姐姐常来往了。以后我来看你,也可以同时看望你姐姐。紫金顶来青丘比去五神山近。”
两人送阿念和玱玹登上云辇,往回走,璟忽然有些感伤道:“大哥没了,丰隆也没了,我在世上仅有的至亲,只有你和孩子了。”
“璟,我和孩子,会一直陪着你,不会离开你。”小夭站定,展开双臂抱住璟,温柔而坚定地说。
璟说:“嗯,你的兄弟姐妹,就是我的兄弟姐妹。”
“璟,除了我,还有静夜、胡珍、幽、离戎昶,还有舅舅,都对你真心实意;此生我无法给你兄弟手足之情,但是我们可以教养我们的孩子敦睦相处,培养他们的手足之情。”小夭双手捧着璟的脸,仰头望着他,眼神宠溺而温柔地说道。
璟说:“小夭,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你让我觉得一切都美好,一切都值得。是你让我重新学会爱这个世界。”
她想起当年说过:涂山璟是皎皎明月,虽阴晴圆缺,但暗夜不染,清辉常在。
小夭说:“璟,我有点想念父王了,如果阿念来了青丘,父王也能来就好了,即便不住在一处,在同一个城里,这样我们就能常常团聚了。”
璟说:“我们可以去轩辕城,游说岳父来青丘居住。他喜欢打铁,我可以在青丘为他开一间打铁铺,比邻而居,方便我们一家团聚,膝下尽孝。若岳父不愿意,我也可以同你到轩辕或者高辛住。”
“你总是如此细心周到,温暖体贴。我为何那么喜欢你呢?越来越喜欢。玱玹曾问我为什么喜欢涂山璟,我说,只有本性善良的人,才有可能善良地待我一生;我不信一个对世人皆狠辣的人,会对我例外,我没有那么强大的自信和自恋。如今,我是对的。”小夭牵着璟的手稍稍握紧,感受他的掌心温度,璟也回握住,看向她暖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