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之中,偶有星辰闪烁,点点星光洒落,为山林染上点点星光。
微凉的夜风呼呼的朝着口袋型的山谷里吹去,谷口,原先日军的阵地上,要麻几人高举火把、手电筒,余下的炮灰尽皆在四周警戒。
几人中间,王重拿着短刀,正替几个侥幸未死的伤员治疗,取出他们伤口中的子弹。
在火焰上灼烧过的短刀,在王重的手下宛若手术刀一般锋利,轻而易举便割开了伤员的皮肉,用镊子夹出子弹,酒精消毒,缝合伤口,抹上王重自己配的金疮药,包上纱布。
王重的手速极快,不过半个小时功夫,就把三个侥幸未死的伤员给处理好了。
包扎的工作交给兽医,王重起身说道:“能做的咱们都做了,能不能活,就看他们自己的命了。”
众人的情绪不约而同的有些低落,没人说话,就连平日里话最多的孟烦了,此刻也沉默着,低着头,看着那几个重伤昏迷的伤员。
迷龙身上没有了往日混不吝的模样,只站在旁边,定定的看着还在昏迷当中,脸色惨白的李乌拉,兽医蹲在伤员身边,小心翼翼的替最后一个伤员包扎伤口。
要麻赶紧取出水壶,给王重浇水,让王重洗手。
迷龙他们是王重给李乌拉动刀取子弹的时候赶到的,龙文章则要慢上一些。
龙文章看着重伤昏迷的几人,脸色有些黑沉,走到王重身边说道:“以他们的现在的情况,没法跟着咱们四处颠簸,咱们必须得尽早赶去机场了!”
“我们本来就是要去机场,不是吗?”王重看着龙文章道。
龙文章点点头道:“咱们必须得抓紧时间,趁现在日军还在集结部队,没有大举进攻。”
王重道:“咱们是昨天遇上的日军主力,以他们的脚程,就算不是今天晚上,明天上午也一准能到机场,”
龙文章道:“听四川佬说,机场那边,英国佬有一个炮营。”
“要是能有大炮支持的话,咱们未必不能跟日军干一场硬仗。”
王重道:“日军少说也有一个中队,咱们这点人可不够。”
他们这三十几号人,再加上要麻的巡逻队,拢共也不才六十多个,不到一百,人数上就是绝对的劣势。
“机场附近肯定还有咱们的人。”龙文章道。
王重笑着看着他,“怎么,团座想用川军团团长的名号去收编那些溃兵?”
目光灼灼,似能直透人心。
被王重那么看着,龙文章只觉得浑身都不舒坦,好似王重已经把他里里外外看了个通透,莫名心里有些发虚。
“我是你们团长,川军团的团长,为什么不能收编。”
王重没有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道:“我们要是到了机场,问那些英国老绅士要物资,他们肯定会问我们的番号,咱们可是联合出击的远征军,您老人家觉得英国佬那边跟国内没有联系吗?”
王重凑到龙文章跟前,压低声音道:“你这团长,糊弄糊弄咱们旁边这些炮灰倒是还行,可英国佬那边,是肯定糊弄不过去的。”
“咱们得先到的了机场才行,如今军心一丧,要是没有一个团长站出来,收拢溃兵,重塑军心,咱们就只能是一盘散沙,咱们怎么抵挡日军的大军?”龙文章犹豫了一会儿入职后,面色严肃的道。
“哎!”王重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其实龙文章自号是接替虞啸卿的川军团团长,除却他的一点点小私心之外,更多的还是为了对付日军。
一根筷子跟一把筷子哪个更难折断,连小孩子都懂的道理,龙文章自然清楚,如今日军来势汹汹,他们要是再不团结起来,除了被日军一一清剿扫灭之外,没有别的下场。
要是度不过这场难关,就没有以后了。
说起来龙文章确实值得钦佩,王重自然也不例外。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王重顿了半晌,才把话题一转:“虞啸卿赴缅之前,把那些豪言壮语说了一箩筐,可一打起来,他就没了踪影,这刚刚拉起来的川军团,也成了溃兵,成了弃子。”
“你的意思是?”龙文章神色一凛,凝眉看向王重,目光中满是询问。
王重叹了口气,说道:“咱们那些个上峰们是什么德行,别告诉我你不清楚!”
“尤其是咱们这位虞大铁血,在他眼中,马革裹尸才是军人最终的归宿。”
“如今联军溃败,日军携大胜之势,先取机场,再一路北上,直扑怒江!”
王重话音刚落,眉头紧皱的龙文章便道:“以那些个上峰们的德行,肯定会炸断石桥,切断所有过江的道路,再巩固江防,断了日军渡江的路,御敌于怒江之畔。”
龙文章在国军队伍里混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上峰们的心思。
“咱们总得先活下去!”龙文章的话音越来越沉重。
“咱们想活下去,就必须得团结,只有团结起来,才不会被日军一点点蚕食。”
见龙文章如此坚定,王重也不再劝阻。
其实就算说通了龙文章,王重也一样要收拢溃兵,因为他只有一个人,若是在冷兵器时代,还能学一学赵子龙,纵使一人,也能来一个七进七出,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视千军万马如无物。
可现在是热武器时代,战场上不单单只有子弹,还有炮弹,有毒气,层出不穷的现代化科技武器,王重虽然厉害,但终究只是肉体凡胎,真气虽然雄浑,却也没有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地步,体力、耐力亦同样有限。
“烦啦!”
“腿怎么样了?”王重走到孟烦了身边问道。
“还行。”孟烦了没有说牢骚话,倒是有些罕见。
“今儿跑了一整天了,要是有事儿就直说,大家都是一个锅里吃猪肉炖粉条子的,有些事情,不用瞒着。”
“我真没事儿!您瞧。”说着孟烦了还伸出腿捶了两下,然后又站起来走了几步,虽然还有些一瘸一拐,但看他表情神色,还真没见有什么不适。
在禅达的时候,王重已经帮孟烦了治了一个多月,奈何缺医少药,王重只能就近在山上采一些草药,制成药膏,给孟烦了敷上。
加上王重兽医的那瓶磺胺,孟烦了的腿已经好了许多,伤势基本上都复原了,就是他那腿伤的太久,就算痊愈以后,也很难恢复正常了。
王重点了点头,道:“用不用我再给你看看?”
“不用,您有空的话还是多去看看李乌拉他们吧,那几个伤的可比我重。”正如迷龙说的那样,孟烦了这人就是太聪明,想得太多,所以才导致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过他这人还是不错的。
王重道:“不用,子弹已经取出来了,现在咱们这儿又没那条件,能不能扛过去,就看他们自己的运气了。”
医术也是有上限的,别人王重不知道,但他自己,医术早已到了七级,但却仍旧不能生死人,肉白骨,对于癌症、艾滋病这种绝症,也同样是束手无策。
听到王重这话,孟烦了的心情不由得有些沉重,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那是李乌拉,大名李连胜,是跟着他们在一个锅里吃过猪肉白菜炖粉条子的。
原着中,正是李乌拉被日军当成活靶子,把子弹一发一发的打在他身上,就是不给他个痛快,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李乌拉,激发了炮灰们心中的血性和兽性,跟着龙文章杀了那几个鬼子,连一向被当做孩子的豆饼,都用枪带死死勒住一个鬼子的脖子,才让不辣宰了那个日军。
“你说虞啸卿真的死了吗?”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孟烦了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死了又如何?没死又如何,左右现在我们是败了,而且还是大败,虞啸卿就算没死,这会儿也不知逃到哪里去了,说不定人现在都已经回到禅达了。”
王重的话,说的孟烦了无言以对,他心中是愤慨的,是不甘的,纵使早就知道了这样的结果,可当初在收容站的时候,他还是被虞啸卿的那一番豪言壮语给说动了。
可现在呢?他到了缅甸,只穿着一条裤衩子,带着一个呕吐袋到了缅甸,虞啸卿却没了踪影。
看着烦啦那逐渐复杂的表情,王重没再说什么,走到另一边,视察营地的情况去了。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王重就醒了,稍微活动了一番,就让人把所有人都叫起来,开始朝着机场进发。
越是靠近机场,人就越多,王重将指挥权交给了龙文章,让龙文章代替阿译,管理这群溃兵们,而他则当起了斥候,独自一人走在队伍前方,探查着沿途的动静。
眼瞅着快到中午了,还真被王重发现了一伙鬼子的踪迹,人数也不多,就三十多个,不到一个小队,武器也只有两挺轻机枪。
王重没有独自一人面对全副武装的三十多个鬼子的打算,立即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龙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