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明天。
    可羚兰与蚀日哪儿有明天呢。
    只要副本屏障破解完毕，那两百万大军被贺枫与沈自书带走，他们就该踏上自己的结局。
    那个只属于分号机的悲剧。
    他们没有明天了。
    “不必为我们伤怀。”似乎是察觉到了贺枫低落的情绪，羚兰朝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我们只是抵达了那个最初的结局，没有什么可难过的。”
    贺枫没有回应。
    如果最初的结局已算得上好，那真正两全其美的结局又该是什么样的呢。
    可它的答案是略，因为这个命题注定无解，结局注定是无法留下任何一个人。
    不止沈自书在为无法拯救任何一个分号机而难过与自责，贺枫也深感无能为力。
    可选择只有一个，贺枫不做也得做。
    气氛又有些低沉，贺枫一直都不太喜欢这种低迷的氛围，正巧心中还有另外一个疑惑，他便直接问了出来：“我一直都在好奇为什么居民那么快接受了我们的到来，他们对外来者的包容性未免有些太过了吧？”
    羚兰与蚀日对视一眼，一起笑了出来。
    蚀日开口道：“如果你们不是外来者呢？”
    这话有些无厘头，贺枫有些不明白：“怎么能不算。”
    4号机被毁并不是一个秘密，恐怖游戏系统设计分号机的时候将所有分号机的代码串联在一起，一台分号机的毁灭其他分号机也会收到消息。
    4号机阴差阳错被毁，1号机突然敲开了生命之诗的大门，这个唯一留在恐怖游戏系统身边的分号机看着羚兰与蚀日，三个分号机相对无言了许久，最后，1号机直言，总有一天所有分号机都会去到那个结局。
    “小一的话不无道理，从那一天开始，我们就明白，一定要为这些人类做些什么。”羚兰解释：“我们虽不想承认四年的努力完全不够看，但也应该为所有人留下一条路。”
    “被卷进游戏的可怜人不应该没有一个结局。”蚀日接着道：“于是，‘第一个迈进地下城的外来者就是救世主’的传言便流传起来，他们接受的十分良好，所以对你们的包容性很大，虽然他们可能并不相信，但也存有一些侥幸。”
    羚兰：“所以在你们踏入地下城的时候，就被冠上了救世主的称号。”
    蚀日：“而这个称号会被坐实，不管到底奔赴哪一个结局，人类最后的结局都是走出地下堡垒，重新掌控这个副本世界。”
    羚兰与蚀日一唱一和，很快就将前后因果给贺枫讲清楚。
    对此贺枫只有一个评价：“这么听起来好像更意难平了。”
    羚兰与蚀日笑了笑不再答话，两个人黏在一起，贺枫与沈自书把这个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走到密室之外。
    “他们的确做到了。”沈自书低着头，他拉着贺枫的手，确切的来说是尾指轻轻勾着贺枫的手指，就好像是想留下些什么：“副本的屏障能被破解，羚兰跟蚀日当真能打到主空间去。”
    “可所有人都知道，那并不能改变什么。”贺枫紧紧握住沈自书的手，两只手一起裹住拢在胸前：“分号机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诅咒，只要内核还在运作，他们就无法摆脱恐怖游戏系统的控制。”
    沈自书闭上眼，他有些疲惫的靠在贺枫身上，有些无能为力。
    是啊，只要内核还在运作，羚兰与蚀日注定只能是恐怖游戏系统的附属品。
    “我们会带着所有人的期望将这个禁锢着他们的牢笼打破。”贺枫坚定道：“起码要去找苟系统讨一个公道回来。”
    沈自书嗯了一声，不管如何疲惫接下来的路还是得走下去。
    他们也快要碰到那个结局了。
    心脏处一抽一抽的钝痛，傅时咳嗽了两声抬手把喋喋不休的升难成推开一些。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1号机的声音在傅时的脑子里响起：「时啊，投诚吧。」
    1号机开始在脑子里念经，升难成就在他耳边念叨，吵的傅时额角的青筋直跳。
    「叮！玩家齐如行、危楼、池况、池且、水牧完成主线任务！」
    「玩家脱离副本！」
    恐怖游戏的播报突然响起，贺枫觉得最前面的名字有些耳熟，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如果没记错的话齐如行应该是那什么会长。
    个人能力不错，手底下那个公会更是以团结出名，贺枫对他的印象很好。
    今天满打满算是玩家进入副本的第三天，也就是说努力努力，不懈怠的话主线任务三天就能完成，应该算是又轻松又快，还没有任何危险，不愧是通关率98.4%的副本。
    地下堡垒里，没有完成任务的玩家还在努力，而从头到尾没有劳作的五人开始想办法捅破这个天。
    数据破解已经到了一定程度，设计好的代码一直在运行与屏障做斗争，沈自书与羚兰跟蚀日正在研究两百万机械大军的落脚点。
    “玩家岛独立于副本之外，看上去虽然无法相融，但实际上十座岛屿之间的距离很近。”沈自书调出十个玩家岛的全貌给其他人看：“到最后我会合并所有玩家岛，将分离的战场合并为一个，玩家能够聚集在一起，更多一分保障。”
    关于玩家岛羚兰略有印象，他皱着眉问：“这是不是造物主最开始的策划？”
    沈自书抿了抿唇，眼里多有黯然：“是，玩家岛，是我为玩家设计的登陆地点，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恐怖游戏系统选用了这个想法。”
    “恶心人呗。”说到这个贺枫就觉得很闹心：“恐怖游戏系统最会了。”
    “两百万机械大军会先移动到10号玩家岛，传输预计下午就能开启。”沈自书朝着贺枫笑了笑当作安抚：“之后，就是玩家的遣送离开，以及你们。”
    蚀日偷偷摸摸去握羚兰的手，羚兰摊开掌心，任由蚀日与自己十指相扣。
    “不用你们送。”羚兰笑道：“把我跟蚀日留下就好，020跟无聊跟你们离开，他们拥有自我意识，能帮的上忙。”
    贺枫点头应下，气氛突然陷入沉默，缩在一旁当蘑菇的小哭包觉得这样不太好，于是他举起了手。
    “又不是上课。”贺枫觉得有些好笑，还是顺着小哭包道：“那接下来请哭包同学提问。”
    小哭包咧嘴一笑：“那什么，断头饭怎么吃啊？”
    贺枫：……
    傅时狠狠闭了闭眼，随后像是忍不住一般扯住升难成的衣袖，抬手在他头上轻拍：“断头饭是吧？我让你断头饭！再断一个我听听呢？”
    小哭包嘀嘀咕咕，原本低沉的气氛终于流动起来。
    虽然这断头饭是难听了一点，但也的确如此，人类的餐食很多，羚兰跟蚀日一时间不知道该选什么好。
    傅时偷偷摸摸开始忽悠两个分号机，他把火锅吹上了天，不停吹嘘火锅各种好吃，给小哭包听的都馋了。
    “时哥你这样犯规。”升难成吞咽了一口口水：“你应该让人家小两口自己选。”
    傅时白他一眼：“你懂个屁，来小2小3，听哥的，就选火锅！”
    蚀日：“那什么，哥，小3是不是不太好听？”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傅时轻啧一声：“火锅啊，火锅！”
    小哭包有点嫌弃：“时哥你这么激动，好的这断头饭是你的一样。”
    傅时沉默了一会儿，再次抬起手朝着升难成头上就来了两下。
    他换上一副假笑，指着在一旁等结果的路明说：“你滚去小小明。”
    小哭包哼哼唧唧退下了，傅时也成功说服了羚兰与蚀日选了火锅。
    时间不早，沈自书与路明一起去准备锅底，今天他们不吃鸳鸯锅，吃四宫格，把一些比较常见的锅底都吃一遍。
    升难成去找羚兰与蚀日聊天，傅时难得有了一会儿清静的时光，只是没等他享受一会儿，贺枫就凑了过来。
    “干嘛。”傅时头也不抬，掏出那个熟悉的笔记本低头写字：“别劝，不听。”
    贺枫轻啧一声，正大光明的靠在墙上看傅时写情书，“一会儿就走？”
    “嗯。”傅时应下，一封情书刚写完开头他就卡了，只能扔下笔扭头去问贺枫：“情书怎么写？”
    这触及到了贺枫的知识盲区，说到底他之前活了20年没喜欢上谁，后来跟沈自书就是一见钟情，表白了就在一起，压根就没有写情书的机会。
    一个问题难住了两个人，这下不止傅时，连贺枫都坐在了地上。
    两个人面前是一模一样的两张信纸，就这还是讨论了一会儿才得出的结果。
    毕竟说是情书，也算得上是一封信。
    这俩人凑在一起冥思苦想，升难成有好奇的凑过来，于是冥思苦想的变成了三个人。
    “三个人的力量还是太渺小。”贺枫调出直播间，确保拍不到依偎在一起的羚兰跟蚀日之后打开直播：“有必要呼叫后援。”
    躺在床上当咸鱼的钱宥麟闻讯而来，一头扎进冥思苦想的队伍当中。
    [不是吧，你们四个就这？一个个的都有对象，连个情书都不写？]
    [咱们应该问的不是为什么要写情书吗？]
    [是要问，但先嘲讽再说！]
    贺枫无语：“全员禁言知道吗？”
    傅时不懂：“这有用？”
    贺枫没回答，直接把弹幕给他看，只见原本满是“就这”的弹幕变成了各种教学。
    傅时情不自禁朝贺枫竖起大拇指：“好方法。”
    四个人补习了一会儿，升难成瞅了一眼自己歪七扭八的字迹耳朵有些红，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贺枫只写了短短几句，只有傅时在奋笔疾书，看上去十分认真。
    金色的框框飘过，钱宥麟表示他用别的行为表达了自己的爱意。
    贺枫：“少作妖，别我们回去了你还在床上起不来。”
    钱宥麟眼睛一眯：[总比你这个不喂男朋友的人强吧。]
    「叮！玩家钱钱钱啊被主播贺枫禁言24小时~」
    钱宥麟哼哼一声收回手，他躺在软乎乎的被子里觉得他哥就是玩不起。
    “你们少跟他学。”贺枫笑眯眯的叮嘱其他人：“看看，这就是下场。”
    [榜一大哥，一路走好！]
    [哦！我们的先驱者！哦！敢对贺哥开炮的榜一大哥呦！我们会永远纪念你！]
    [过头了，我只被禁言了24小时，再说了我还有亓官的号呢。]
    贺枫想了想还是没把亓官琚的号也禁言，算了，就让小钱浪一会儿吧，一会儿回去他再跟小钱好好聊一聊。
    他刚站起来，直播间扫到羚兰跟蚀日直接再次关闭，搞得贺枫有些无语。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贺枫磨蹭到沈自书身边，他搂着男朋友的腰看着沈自书准备食材。
    四个锅底分别是辣锅，番茄，骨汤跟清汤，需要花时间准备的只有骨汤，其他的都简单，不需要炖煮。
    “傅时好像真的很喜欢吃火锅。”贺枫靠在沈自书身上小声道：“一开始进副本就选了火锅，最后还是火锅。”
    沈自书切菜的手一顿，他放下刀拿过厨房纸把手擦了擦，这才把救世主抱进怀里。
    “乖乖，这不是你的错。”沈自书柔声哄着，他揉了揉贺枫后脖颈：“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贺枫埋在沈自书的胸口没有动，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从一开始的许花，一路走过来变成傅时，贺枫从不了解到了解，从想一刀砍死他到无论如何劝都留不住，怎么能没有遗憾呢。
    不过他男朋友说的很对，这是傅时的选择，他永远都拦不住一个想要赴死的人。
    “别再有牺牲了。”贺枫郑重开口：“不管是谁，我都想留住。”
    “而我会帮你。”沈自书唇角带上笑意：“救世主可以不顾一切的往前冲，我会帮救世主拿来你所想要的一切。”
    贺枫耳朵一红，他兜里揣着那封短短几句的情书，经过跟沈自书这么一谈，总感觉那封信有些烫。
    写了总得送出去吧，贺枫轻咳了一声给自己加了个油，掏出情书直接塞进了沈自书怀里。
    “给你的！”贺枫气势汹汹，就是脸颊有些红：“第一次写，真的不会。”
    沈自书有些惊讶，他缓缓将那封信打开，看见了救世主最真挚的爱意。
    “正如你会永远爱我一般，
    我保证，
    你的余生一定不会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