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坐在塑料椅子上朝着窗外发呆,南国的冬天还是这样的温暖像家乡的初秋晚春,高大的椰子树棕榈树的叶子被风吹的摇摆不定,让人忘记这是北国的冬天。这个小区离海较远,处于一片丘陵地带,海拔逐步抬高,西边就是当年红军打游击的地方。这里视野开阔能看到远处模糊的蓝色大海,小区外有一水泥路弯曲着上下起伏着通向海边,每日车来车往无数男男女女老老小小穿着花里胡哨的人上车下车。这个小区很大,足有上百栋楼房,此时为避寒而来的北方人很多,有点人满为患。
老杨看会儿宽阔绿色的风景,又回头瞧瞧室内,不由嘴角抽搐两下。皮皮家这套房子太小了,五六十平米还分为两室一厅,幸亏家具不多,否则人生活在这,怕都转不过身去。他在这里才住了两天就憋屈的受不了,他除了与家人与妹子还有外甥外甥女保持通讯畅通外,别人的电话信息都不理睬,当然感觉憋屈了。
老杨开始怀念家里的三室两厅两卫,更别说老家的五间砖瓦房和宽大的院子,心中早已决定先委屈自己在这躲一阵,等风声不紧了,就回老家,躲在那个宽大的院子里要比这里强的太多了。
前几年,随着岁月流逝年龄老迈,老杨时常在脑海中产生一种出世的念头,想要当一名隐士。找一处位置偏僻环境尚可的小角落,种上几畔蔬菜,两棵枣树。每日弄弄花草果蔬,看看书,弄俩小菜喝喝小酒。无聊时去附近的街市、田野山间地头转转,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充实一下空旷的大脑。他自己感觉真能实现,那种生活太美妙了,至于是不是现实,能不能做到,没考虑过。
他心中避世的地方,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离昆明不远的乡镇,另一个是原籍东徐村。之所以选择这两个地方,主要是昆明号称‘春城’四季如春,夏天应该不大热吧,而他又恰恰讨厌夏天,讨厌夏天的闷热,讨厌夏秋的蚊叮虫咬。他想到时租个小院,在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静静的的生活,既能享受生活的快乐又能贴近体验异域异族的风情。另一个选择东徐村是他的故乡,这个村地处山东河北两省交界处,小村不大,三四百口人的样子,古老的大运河在这成了两省的界河,它围绕着小村走了一个倒写的‘乚’字母。村西是一条连接两省的老铁桥,建国后修建的现在已不堪重负,禁止载重车辆通行了。十年前在村北两省又修建了一座更加漂亮,加宽加长宛如长虹般的新桥,每日车辆车水马龙的穿梭在两省之间。至于他为什么不选择更近的海边,其实就是一个字,太潮了。
每次站在运河大堤上眺望着河水时,老杨都会想起在此待过的近一年的快乐时光,那是学龄前最后一年。那时候当太阳升的老高的时候,他就会和小伙伴铁牛爬上大堤,跟随着河中小火轮拖着一串小船疯跑,这种场景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中。记忆中这是他一生中最幸福最快乐的一年,没有其中,是独有的。那时候有宠爱他的爷爷奶奶,有关爱他的叔叔婶婶,有开心的小伙伴,唯独没有打了一辈子架的吵了多半生的也恩爱了几十年的爸爸妈妈。
转眼五十年过去了,争吵一辈的父母也老了,吵不动了也不吵了,母亲在五十九岁得严重的脑血栓,半身不遂,坚强的锻练十三年已于十年前去挺。父亲也于一年前摔折髋关节后瘫痪在床上,一身的盛气凌人荡然无存,只剩下日渐萎缩的躯体。
哎!在照顾二老的二十多年中,这个虚无缥缈的梦想一直飘荡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父母仙逝后梦想付之行动的日子应该开始了,可他心里一点也不高兴,反而有些心痛。
那时每日守在父亲的病床前,胡思乱想。对了,因为实在闷的难受,他自己找了点事做,创造出一个奇迹呢。他喜欢看历史穿越小说,感觉很有趣,所以就在父亲的病床旁,试着编几段自认为轻松愉快的与世无争的故事。写出来,起了个书名叫《路过大明王朝》,试着投稿意外的获得成功,小说连载在纵横文学。小说反应平淡没有几个人看,但老杨自己觉得既然责编许他连载,说明小说情节构成和写作文笔还凑合吧。反正对于他来说,打发了无聊的时间又活动了大脑,尽量避免了白痴抑郁的发生,何乐而不为呢?
老杨每日就这么生活,一天天,希望永远不去实现那个漂缈的梦。今日,被迫实现了梦想,只是避世的地点不是自己设想的地方,而是来到潮湿的海南。
躲了两天感觉压抑,到了非出来不可的时候了。想到这,老杨戴上太阳帽太阳镜,又捂上口罩,像个见不得人的明星鬼鬼祟祟地溜出门去。
小区内弯曲的小路上,老杨东瞧西瞅的走着,没有人向他打招呼,也没有人多看他一眼。原因是大家都来自天南地北,谁会注意一个平常的小老头。二是他的装束并不与他人相矛盾,太阳下戴墨镜戴遮阳帽的人很多,再就是几年的特殊环境结束后,国人像是留下后遗症一样,出门戴口罩的大有人在。所以,他在开始几步的担心消失后,非常随意的游玩起来,但它在一个地方很少停留,原因是他要转遍这么大的小区需要不少时间,还有就是无处不在的蚊子。刚住进来的当天晚上,他是在与蚊子蟑螂的战斗中度过,海南的蚊子既大又凶,从各个角落爬出来的蟑螂因个头太大而让老杨头皮发麻,足足喷射了半筒杀虫剂才获得暂时性胜利。谁知第二天晚上又来一批,虫人大战再次打响。
转过半个小区,老杨出了西门,欲看看对面一片高档的别墅建筑。马路对面树下围着一帮人像是围观打牌下棋的人,老杨不感兴趣,躲过几辆汽车后抬脚过了马路,沿着围墙观赏这一栋栋造型精巧别致的小楼。
“马老师,您这大明星咋下棋也这么臭!”
大明星?谁呀,马老师……明星中谁姓马?
想着老杨的脚步倒退几步,从人缝中朝中间位置看去。咦?他怎的在这。下棋人之一是一位头发全白,健壮的熟悉小个老头,穿着红白格子衬衫,乐呵呵的盯着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