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前,老杨翻看手机,发现刚刚加为好友的王清汕发来三篇他撰写的文章。三篇文章从标题看,其中有两篇是歌颂伟人的,后面一篇正是他讲述人类的各种特性。关于伟人的篇章留后细看,先点开这性那性的,看看清汕兄的高论。
“三性。生存性、共生性和智慧性。好家伙洋洋洒洒上万字,这个……白经理,我的眼镜呢?”
生存性,比较好理解,无论何种动物植物的第一要务就是生存。清汕在这一性中,着重阐述了人类生存发展环境的需求,人类作为高智商动物与低等动物的共性和不同。
老杨戴着老花镜斜靠在床头,逐字逐句的认真看了两遍,最后关掉手机摘掉眼镜,两指捏捏痒痒的鼻梁,揉揉发涨的眼睛,起身活动活动因躺姿不对而造成有点不适的老腰。
王兄这篇文章写的不错,条理清晰论据充分,把人类这种高级动物生存发展,上升为艺术上升为意识形态的争斗,描写成伟人的‘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的斗争场景精彩纷呈。指出人类是通过在斗争中求和平,和平中求发展,发展中又斗争,不断摧毁不断重建不断发展才达到如今高度的。
“王兄,怎么想到要思考人性这么深奥复杂的问题?”
老杨缓慢的用手写的方式,在手机屏幕上敲出一串文字。
“其实很偶然。有一天凌晨四点多,邻居小两口又打起来,动静很大……”
“年轻人精力旺盛,但也不能因为自己快乐而影响别人呀!”
从红运动装到红伞、红衣、红帽倒霉事的发生到红马甲救人成无名英雄,而政务大厅飘扬的红纱巾令他时来运转突破重围,即搅乱了他的生活但也同时淡化了沉重的心情,使得老杨的心态已经越来越平静,丧父之痛淡了很多,现在面对屋内老爸使用过的各种物品,心里已经接受这一事实。心情好,人就容易产生某种冲动,虽然与清汕大哥是初识,但他仍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你老小子不地道,想什么呢?人家两口子是真干仗,动起手来,把孩子都吓哭了。”
手机那头王清汕的表情一定非常丰富。
“真打?你邻居真不一般呀!如今这个社会很浮躁,情人恋人甚至结婚了,因为一言不合闹分手数不胜数,哪还有出手干仗的。”
“是啊!物欲横流唯利是图追名逐利成为主流,太让人担心太让人失望,长此以往……”
两人交流一阵社会些丑恶事件,渐渐的把正事忘记了。聊到九点,老杨有了睡意,便敲出晚安俩字,身子一缩钻入被窝。
已经有秋冬肃杀的味道,马路两旁落满法梧树叶,环卫工人正挥动大帚扫把落叶归整成一堆。老杨老邱还有大成三人骑着自行车,离开县城前往三四公里外的火车站广场去游玩,每辆车子都是前筐里水杯后车架挂着马扎。三人悠闲的有说有笑的走着,路旁一座新楼房成了他们的话题。
“咱们办张会员卡吧,钱不多,每年二百块。打球、健身游泳啥的,要啥有啥。”
大成骑的自行车是专业生产的,需要什么速度可随时调节,此外还有照明计数等多种功能,他一边悠哉悠哉的蹬车,一边从墨镜后打量人家健身俱乐部的牌子,嘴里提出建议。
老杨老邱的坐骑是普通型的,两人弯腰用力顶着南风踩动自行车。老杨闻声扭头看看,答道:
“行吧,一年二百不算多。”
老邱蹬车一手扶把一手扯住要被风吹掉的帽子,最后索性把帽沿转向脑后。呸,吐掉一口老痰后叫道:
“打球玩牌都可以,就是不能去游泳池,那里边可脏了。”
“对,有放屁咕嘟咕嘟冒泡的,有故意撒尿的……”
“有皮肤病的……脚气啥的……”
你一言我一语,三人共同吐槽人家游泳池水下的不良行为。老邱用力蹬几下自行车,追上似闲庭漫步的大成,突曝惊人言论:
“还有阴,那个啥……妇科病、性病艾滋病呢……”
“别说了,咱不办卡了,不要钱咱也不去……”
“你个老家伙,成心恶心人呀?你见过还是你去过?”
像游泳馆这种地方对老杨三人来说还是个陌生的地方,小地方过去没有这玩意,去市里省里谁又会花钱去游泳池泡半天?要说游泳,小时候都在身后的鬲津河里泡过,哪个男孩没有因夏天下河游泳而被老师家长狠批过?老邱大成都是浪里白条的人物,就算是从小就老实的老杨在河里来回游几趟都不在话下。
“喂,红伞西施,这老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为了与什么赛西施豆腐西施区别,同学们给老杨弄个红伞西施,并且大有举着这把红伞一辈子的趋势。
大成,个头比老杨老邱略矮点,头上毛发稀疏到了荒凉程度。国字脸三角眼,面相上忠厚中杂有狡滑,他原在一很有未来的公司里上班,职位不高但很重要,混的风声水起人生得意时却辞职下海了,买辆货车跑起运输。实践证明,看来他的选择是对的,十年时间就已买了三套房产,随着房价的上涨,他的身价很快接近二百万,这在小县城无权无势的平民中可是不得了的。现在,比老杨还小两岁的大成为什么过起退休生活了呢?有以下几种原因:
第一,长期劳作带来严重的腰肌劳损,已经到了需要手术和彻底休养决择的时候。他,选择退休。
第二,见识和经历太多太多的车祸现场后,明白只有活着才是自己和家人最好的幸福保证。他,选择退出。
第三,两个女儿都已嫁人,自己整日外跑冷落了老婆。他,选择陪伴。
第四,前年一次心脏不适查出心梗,去京城做了支架,遵从医生的指导,他,选择了休息活着。
南车站,顾名思义就是县城南边的火车站。受前几年拉动经济的需要,新建一条由市里通往海边并不是发达地区的支线铁路,县南这座车站是沿途众多车站当中的之一,每日只有一两列火车经过,上下旅客很少,节假日高峰时间也不会超过二三十人,所以,平日里很冷清。之所以冷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县城位于县域东南角,西边通往市区很近,去省城则直接向东。高速公路开通后,人们开车上高速倒是向南,但火车站修建的位置恰恰避开这条公路。这一片人口相对较少,年轻人带着孩子又都去了城里打工上学,留在村里的多是老年人,能来火车站玩耍的少之又少。城里人来这的也少,一是距离较远,二是这儿哪有城内公园人多热闹,来这的主要是骑车健身者和自我修行者。老杨三人来到就看到两位用水在石板上写大字的修行者,还有几位独自一人枯坐像是入定一样的中老年人士,较远处读书听书的老者。别处常见的跳舞唱歌打牌下棋的一个没有,出奇的安静,当然不包括周末节假日,那段时间里有家长带孩子来此放风筝做游戏,还有些初学开车的人来这儿练习。
售票处候车厅加上车站派出所都集中在一栋三四层小楼内,但是凡进入站前广场的人均感觉这栋楼有种仰望布达拉宫的感觉。原因就是,它建在一处人造高台之上,身形一下子拔高七八米,而广场空旷且又处于低洼地段,两者反差较大。
站在候车厅前向北俯看,站前广场乃至周边几公里范围内的农田、树木村庄都历历在目,让人有点泰山之颠的感觉。广场布局毫无新意,中央是一圆型花坛,周边建有不规则的台池,种有各种形状的树木花丛和常绿灌木。秋冬之交万物凋零,广场呈现灰黄色,唯有一片片一行行的深绿色冬青在冷风中等待冰雪的到来。
“这地方不错。”
率先下车的大成叉腰环看四周赞道:
“好啥?喝西北风还不错?西施,你觉的呢?”
老邱下车后活动活动老寒腿,顶风骑行半小时,身上有点出汗但两个膝盖却毫无暖意。
“今天是南风。”
“南风也冷,赶紧下去吧,别着凉感冒了……”
确实,站在毫无遮拦的高台上,凉风一吹,微汗的身体瞬间有了凉意。老杨老邱丢下车顺着台阶下到广场平地上,任由大成在上面指点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