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老杨午饭后总要休息一会,今日也一样,见儿子媳妇回自己家,白经理领孩子去午睡,两点钟还要去幼儿园,老杨呢,也走回自己房间。没想到儿子去而复返,轻轻推开门走进来,坐在床边看着老爸悄声问道:
“爸,环海救人的人是你吧。”
“嗯……你?你知道了?”
老杨已经忘记这件事,此时听儿子一说顿时来了精神,但是一想到老伴的感受,又吓的萎了。
“县里电视台正在到处找救人的英雄,发了几张截图。图上您低着头,五官看不清,可我的模样清楚的很,我同事同学都给我打电话问呢。还有,电视台记者也知道我了,打电话联系,要采访您呢……”
“别别……别说是我,你妈……你妈知道会生气的。晨呀,不要采访了,就说不是我。一定一定不要承认呀,打死也不认。刚太平两天,别再搞得鸡飞狗跳的。”
“嗯……好吧,我不承认。可是爸……”
杨晨想了一下点头答应,却又扭头看看隔壁,再次压低声音问道:
“爸,淑文已经知道了,回去我跟她说。妈这里,应该马上就会知道的,瞒不过的?”
“咱爷俩给她来个死不承认,这样你妈生的气要小许多。知道没?”
老杨的脑袋在枕头上转转,使劲咽下口水,坚决要求儿子配合自己。
“爸,你要是觉得闷的慌,就陪我妈出去旅游吧。你不是早就想去吗?出去散散心……”
“现在不行。我这老腰要再养养,平平安安要接送,你妈坐车晕车……”
“您还是多休息,说这么多不就是怕花钱吗?我出钱……”
儿子嘀咕着起身退出去了。
“臭小子。”
老杨睡不着,心里又在筹划怎样应付白经理的怒火。该死的网络信息时代,瞒点事太不容易了!
事实的确如此,随着电视台记者的介入,人们很快把目光聚焦在老杨身上。
“哎哎,皮皮,你瞧瞧,你要找的人是不是这个人呀!”
由于有来理发的几位客人都说起电视台寻人节目,周姨终于确定要找的人是哪一位了。
周姨手机里正播放一段旧的视频,一位举着大红伞的老头。
啪!
“就是他,真是头猪。”
猪?周姨吃惊地看着女孩,恩人怎么成了一头猪?
“我说我自己像头猪。前几天总想这人在哪里见过,这脑子只固定在您这边了,却一直想不起还在哪里见过。您说,我是不是一头猪,这段视频我也刷到过,怎么就想不起来呢?真是一头蠢猪。”
皮皮说着又在自己的小脑瓜上轻拍一掌。
“你呀……不是一头小猪,而是一只聪明过头的小老鼠。”
周姨白洁的手指在皮皮小脑门上点一点。小丫头属鼠,一只狡猾可爱的小老鼠,可不是一头笨笨的小花猪。
“周姨,他叫什么名字?在哪住?”
“这可把我难住了。这个人常来理发,可从来没有问过人家姓啥,只知他住在这边祥锦小区内。”
周姨两手一摊,不好意思又爱莫能助的说道:
“网上评论区里有人认识他,说姓杨,叫杨文君。好了,我只能帮到这了,我那边还有客人,剩下的你再打听打听,我去忙了……”
哈哈,本小姐守株待兔,终于让我逮到了你这只可爱的老兔子。没想到你还是位网红,只是……自己也曾在评论区骂老兔子变态呢,这个,见面是不是有些不安呀?
算了,反正他不知道是我。关门,回家。
阳光明媚,只是由于前两天刮台风的原因,人们感觉有些冷。只穿一件薄t恤的亚男从超市出来,手提一兜买的东西,急匆匆地往家走。
歌声响起,她把塑料袋交给左手,右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喂,玲玲。”
“表姐,我记得你说过你和红伞老头吃过饭?”
“是啊。老流,是在一起吃过饭。怎么了,有什么事?”
“表姐,说实话,你真的和那人吃过饭?”
“到底什么事,说。”
“那人不是姓杨吗,不姓刘。”
“我说姓啥就姓啥……哎哟……”
被救小男孩的妈妈玲玲,在得到小妹皮皮告知的恩人姓名和居住小区信息后,与丈夫赶往小区物业查找,结果是……查无此人。
当然查无此人,因为房产业主登记栏中只有老杨故去父亲的名字,而没有那位叫杨文君的恩人。
玲玲不死心,又找寻保安大爷,结果是红伞怪老头确定住在这里,具体几楼几单元几层……不知道。
嘿……近在咫尺,愣是找不到人。
猛然,玲玲想起表姐曾指着红伞怪老头不屑地说曾与之吃过饭的话来,于是忙摸出手机打过去。
亚男一瘸一拐的回到家时,女儿倩文心疼的迎上来:
“妈,你怎么了?”
“还不是老流害的,倒霉透了……”
“是那天来咱家的刘大爷吗?你俩吵架了?”
扶妈妈坐下,倩文先用净水帮妈妈清洗干净伤口,又找出小医药箱消毒。
“我懒得提及他,还吵架?”
“那你这是怎么回事?”
亚男气急败坏的用毛巾擦干净脸和手,用力把毛巾摔在茶几上。
“我刚出超市门口,你大表姨来电话,提到老流,结果害我摔一跤。脚崴了,手臂破了,东西也撒了,你说我倒霉不倒霉?”
“说到刘大爷你就摔跤,刘大爷是恶魔吗?你多大了,还搞这一套毛毛躁躁的事情?”
“哎哎……我才是你妈。”
“您是我妈,可每天操心的却是我。”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这样说我,我还是伤病员呐。”
亚男撒着娇,还把伤口拿给女儿看。
哎!倩文摇摇头,不再与这耍无赖的妈计较。拿起几上的毛巾,去往洗手间洗净放好。
“这次怎么回事?大表姨为什么说刘大爷,她也认识他?”
“那日救小辉的人就是老流。”
“什么?救小辉的是刘大爷?嗯,对头,刘大爷老实实诚,一看就是个好人。不对呀……刘大爷救了小辉,你应该感谢呀,你怎的骂人呢?这就是你不对了,人要知道感恩,老师……”
“我不听我不听。他救小辉,我感激他,他害的我这么惨,我就要骂他。这是两码事,非骂不可……”
“你呀,大学生,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这般水准,太让我失望了!”
倩文小嘴咕噜着去冰箱找来冰块,又把洗净的毛巾拿回来。
“把鞋袜脱掉,我给您敷一下。”
“给我,我自己能行,嘘……好疼!”
亚男脱鞋袜的动作停顿一下,咧着嘴哼哼叫着。
倩文蹲下要帮她,遭到妈妈的拒绝。
“你去忙吧,我自己能行。去吧,我还要打个电话呢……”
倩文疑惑的看看她,又看看妈妈的脚不是太严重,便把冰包放下,嘱咐两句回自己屋了。
与亚男的家间隔几栋楼的17号楼底层某一间车库改造的娱乐室中,四位体型差不多的女人,正在哗哗啦啦的搓麻将。
“六万。”
徐姐不理这张牌伸手摸来一张,不用眼睛瞧,大拇指在牌面上一摸:
“杠。”
我爱我的祖国,像太阳……
徐姐随意点下按键,另一只手又去摸牌。
“谁呀?三饼。”
“徐姨,我是小何呀。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有个很重要的事要问您。”
“啊,没事,就是在一起穷乐呵。什么事?”
徐姐示意下家继续,自己对着手机说话。
“就是那个请您说情的老流……嗯?不对,老……什么来?”
“你说的是杨子吧?他姓杨,叫杨文君。怎的,你找他?你们不是没事了吗?”
“徐姨,老杨是您邻居吧,他住几层?他在家吗?”
“他是我对门。不过,杨子不在这住了,前几天他岳父岳母搬来了,要在这过冬天。”
“他不在这住了?”
“杨子搬走好几年了,前些日子回来住了几天,才出了这档子事。”
徐姐的三个麻友都竖起耳朵,偷听她们的对话。
“那他现在住在哪里?”
“我只知道祥锦小区,哪栋楼什么的不知道。你找他,还是因为那件事?”
“不是,那件事翻篇了。这次是另一件大事,电话里说不清,过两天我当面向您解释。您能不能帮我问一下?”
“死丫头,你不是有他电话吗?自己打。”
“我没有。”
“你闺蜜有,一样的。挂了。”
哗哗啦啦……
一阵清脆的麻牌碰撞声里,有女人问道:
“那个老杨我认识,他和刚才女的出了什么事?小何,听声音岁数不大呀。”
“你们这些老娘们就爱打听别人的隐私。告诉你们,他俩没事,很正常。”
“噢,这样啊!明天我要去天津闺女家……”
“我二姑的小叔子的四姨夫病了……”
三个麻友,一个说明天有事来不了,另二位也突然有了急事。
“你……你你,你们……你们……”
麻将没法打了,听意思好像近些日子也打不成了。这对几姐妹亲如亲姐妹,又狂热喜爱搓麻将的徐姐来说,不能每日搓几圈,就是一种煎熬……这这,太难受了,这日子怎么过哟!
“两个条件。一,保密。二,你们每人请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