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毅对着小便池，缓缓解开腰带，皱着眉头思虑道：“李大嘴说的没错，这技术部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曹刚龙本身就是技术负责人了，还玩着这种不上台面的把戏！既然不想放权，也不能找团烂泥啊？怪不得小雪她们要玩宫廷角色扮演，难道这技术部也讲究古代皇家的世袭制度？”
    他越想就越觉得没劲，准备去找唐斌聊聊，再把自己弄回测量班得了，这孤家寡人的技术主管，谁爱当谁当去吧！
    “爷不陪你们玩了，爱咋咋地吧！”夏毅提起裤子大喊一声，潇洒地踹开了卫生间的门。
    最里间的格挡内，曹刚龙两条腿都蹲麻了，满头大汗的不敢发出半点动静，感觉外面的没有了声响才放下心来，自语道：“妈的，这拉个屎都不痛快！”
    曹刚龙卯足了力气，身下传来了一阵快意的声响。他心满意足地喘了口气，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黄伟啊……有这小子在技术部……你这眼高手低的毛病……也该改改了！”
    夏毅坐在唐斌的正对面，一脸的委屈。时不时斜瞟上观的眼神中，总是带着一丝狡黠。
    “还有这回事？老曹这就有点不厚道了吧？”唐斌使劲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夏毅轻叹了一口气道：“唐队，不行你把我调回测量班吧！技术部里面都是科班毕业的高材生，我就是只草窝里面的野鸡，能提前转正我已经很满意了……”
    “放屁！科班毕业的咋了？出来工作比的就是谁踏实、谁能干！科班毕业的就比谁多长了一个鼻子？”
    “是！是！是！”夏毅连忙点头称是，脸上虽然是愁云满天，可心里面早就乐开了花。
    “他曹刚龙敢说我测量班是鸡窝，看我不扇他两耳光！他可不要忘了，他当年也是从测量班出来的？”
    “咦？曹总也是测量班出来的？”夏毅有点惊奇，想不到堂堂技术负责人居然是从测量班出身的。
    唐斌白了他一眼道：“废话，我和他两个都是老队长手把手教出来的！他如今当了总工，就这样忘本，对得起老队长吗？看我不扇死他！”
    “唐队，牛逼！”夏毅唯恐天下不乱，乐呵呵地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哼！谁要扇死我啊？”正在二人大笑间，房门被一把推开。矮胖的曹刚龙站在门口，正一脸戏谑地看着他们。
    夏毅吐了吐舌头，幽怨地看了一眼唐斌。唐队这人干啥都大大咧咧的，这不爱锁门的事情，自己和李大嘴都和他讲了不下十遍。虽然这三楼都是男人，但好歹项目部里面也有女同事吧，万一被人看光了身体，岂不是晚节不保？
    “老唐，我刚才听见你要扇我耳光？”曹刚龙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夏毅，随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唐斌尴尬地笑了一下，起身让出了一块位置道：“老曹，你听错了吧？你这堂堂技术负责人，谁敢动你一根汗毛！”
    “哼！”
    曹刚龙挨着唐斌坐下，指了指夏毅说道：“老唐，是不是这小子找你来诉苦了？说我在技术部刁难他？”
    唐斌看了看夏毅，伸手取过来一个空茶杯道：
    “老曹，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对夏毅是不是有点不公平？这小子大学是没读完，但不代表他干活就不行！咋们刘村那边的放样坐标，可全是这小子一个人算的！你要是连他都看不上，那我测量班还真没人了！你要是不想要，那你就把人给我还回来！”
    “嗯！嗯！”夏毅连忙点了点头，给唐斌递上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曹刚龙不动声色地吹了吹杯中的茶水，抬头看了看夏毅说道：“小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针对你？所以你觉得特别的委屈和不公平？”
    “是的，曹总！我感觉是这样！”夏毅摆正了身体，规规矩矩地答道。
    曹刚龙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淡淡说道：“你感觉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啊？”
    夏毅没有料到曹刚龙会如此直接，不禁抬头看了下他。自己以为曹刚龙会装傻，说些冠冕堂皇的套话，比如什么“年轻人需要锻炼”、“刚来要打磨下性子”啥的，没想到直接堂而皇之的讲出来，这是连装都不想装了？
    唐斌也在一旁皱起了眉头，问道：“老曹，你这是为啥？”
    曹刚龙摆了摆手，从怀中取出了包熊猫牌香烟，给他们一人发了一根。
    “夏毅，早上你和黄伟的争论，我都在认真听！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但是我却不能当众表扬你！你知道是为啥吗？”
    夏毅捏着香烟，一脸疑惑地看了看曹刚龙，使劲摇了摇脑袋。
    曹刚龙将身子朝后仰了一仰，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说道：“我和老唐一样，一毕业就来到了巨龙公司，算起来快有二十年了！那时，没有什么技术部和测量班的说法，整个项目部就是一大家子！我们白天跟老队长学习测量放样，还要去实验室学习试验检测，晚上才能躲在被窝里面熟悉图纸！那时候才叫真正的技术干部，真正的技术人员！现在的……”
    “没有技术部？”夏毅觉得不可思议。
    “对，技术部是根据形式需要后面分出来的！这样的做法，有利也有弊！有利的一点是可以形成专业的技术团队，弊端就是和你说的一样，会脱离现场生产，一味的闭门造车！一个优秀的技术人员应该是一专多能的人才，而不是只会之上谈兵的书呆子！”
    曹刚龙示意唐斌给自己添了点茶水继续说道：“科班毕业生的大量涌入是社会发展的必然，但也同样造就了技术干部眼高手低的毛病，他们不懂得实操过程，只是一味的认同书本知识！高学历反而成了低能力！”
    “不但是我们项目部，整个巨龙公司都存在这样的问题！技术干部不懂得下现场，不懂得如何调节各类人际关系，最终只会让这个市场越来越封闭！比如夏河的项目，因为当地黑社会运送土石方的矛盾，导致工程一年没有进行！而曹县的临海大桥，也因为同当地政府的关系不到位，导致审批手续不过关！
    夏毅啊！我不表扬你，是不希望你成为众矢之的！你有你的特长，这小小的技术部不该成为束缚你的牢笼！公司从来就不缺技术干部，缺的是能够调节各方面的人才！”
    夏毅点了点头，他似乎有点理解曹刚龙了。一个技术负责人对手下的技术部的心生不满，可惜碍于大环境的影响，他也无法扭转乾坤，只能愁闷的望洋兴叹。
    “哎，不对啊，曹总！你就算再不想表扬我，可是我这孤家寡人的技术主管，也不能一点工作都没有啊？”
    “嘿嘿！”
    曹刚龙神秘一笑，抬头和唐斌对视了一眼道：“夏毅，我说你不是搞技术的料，你就不是！从今以后，技术部有你的工位，但没有你的工作，免得你和黄伟尿不到一个壶里！”
    唐斌笑道：“好家伙，老子都有点羡慕了！”
    夏毅疑惑地看了眼他俩，总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诺诺问道：“那个有工资吗？”
    “有个屁！你一天啥活都不干，还想要工资？”曹刚龙翻了个白眼。
    “那老子可不干！”夏毅学着唐斌的腔调，一个蹦子蹦了起来。
    “你嚷啥？我说你没有事做了？你啥时候把王富贵的烂摊子给我收拾清楚了，啥时候我给你发工资！”
    “王富贵！”夏毅心中一惊，狐疑地看了一眼曹刚龙，只见后者拿出了一个牛皮文件袋朝他随意推了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