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谚:惊蛰初响,万物生长。
“起雾了?”夏毅盯着无风自动的白雾,心头一阵疑惑。这道观处在山巅之上,也会有这么大的雾气?
他将房门微微打开了一条缝,映入眼帘的是犹如云海一般的茫茫雾气,在半人多高的地面上不断翻涌。
“怎么会有这莫大的雾气啊?”夏毅自语道。
“嘻嘻!笨蛋,这可不是雾气!”青莲仍是嗦着手中的棒棒糖,站在屋檐下一脸的笑意。
“这不是雾气?”
夏毅好奇地用手捧起了一团白雾,仔细观察起来。这白雾入手带着丝丝凉意,沉甸甸的就像是水流一般,稍不注意就从指缝间滑落了下去,这果然不是雾气!
“这是地气啦,笨蛋!”青莲舔了舔棒棒糖,挺起胸膛用力一吸,只见那白雾化为一道丝线朝着口中灌入。
“嗯!这惊蛰前的地气土味太重,不如冬至的好吃!”青莲咂吧了下嘴巴,一脸正色的说道。
“这也能吃?”夏毅盯着面前古灵精怪的小道童,笑着摇了摇头。
“能啊,我这几百年都是吃地气的!不信你尝尝!”青莲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两个腮帮子鼓的圆圆的。
“你毛都没没长齐呢!居然还敢口出狂言?还几百年,真能吹牛皮!”夏毅笑着朝青莲的鼻子上刮了两下。
“哼!你就是笨蛋!袁老头不让我跟你说!走,带你听雷去!”青莲将棒棒糖朝口中一塞,拉住夏毅的衣袖就朝后院走去。
“听雷?难道真的会下雨?”夏毅抬头看了看那攀上山巅的下弦月,仍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后院里面是一亩见方的菜园,老道士正蹲在地埂上,鼓捣着手中三角形的小铁片。
他不断地在掐算着什么,每掐算一次,就用手指将地面戳出一个小坑,然后便将一个小铁片插了进去。
“缘主,你也来了?”老道士头也不回地问道。
“嗯,道长!青莲说是要带我来……听雷!”夏毅被这小道童强行拉到后院,真不知该如何解释。
老道士将最后一个铁片插入,拍了拍双手道:“不错!缘主能有这等机缘,也是心临福至啊!”
“咦?您的意思……真的会打雷?”夏毅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哈哈哈哈!”老道士盯着一脸惊奇的夏毅,捋了捋胸前的长须,“缘主,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夏毅更是摸不着头脑。
“笨蛋,待会就要惊蛰了啊!”青莲翻了一个白眼,从兜里面又掏出了一根棒棒糖,飞快地塞入口中。
“惊蛰?”
夏毅想起来了,在这华夏国中有一种上古传承的岁时方法,通过自然环境的变化共分为24个,名为:“华夏二十四节气”,而这惊蛰便是其中之一。
“道长,您的意思是今天是惊蛰,所以会打雷?”夏毅仍是不敢相信,自己明明查过天气预报了,今天是没有雷雨的。
老道士抬头看了眼天空,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惊蛰不是某一天,而是指的那一刻,所有的节气都是这样!”
“来了!”老道士不待夏毅再有所疑问,冲过来将他和青莲一把拉住。
“癸卯丑时三刻五分,临仙观地气翻涌!”老道士口中喃喃自语,只见白雾铺天盖地的从四周袭来,将整个后院罩了起来。
随着白雾的聚拢,在这菜地之上竟有淅淅索索的声音响起,一只只甲虫从泥土里钻出,犹如萤火虫一般闪着湛蓝色的光辉。
“这是……”夏毅瞪大了眼睛,盯着这些会散发出蓝光的甲虫。
“屏气凝神,雷要来啦!”
老道士的话音刚落,天空中发出了一声巨响,那突如其来的响声,让整个临仙观都微微震动起来。
接着又是一声雷鸣,一股清风由远及近的吹来,地面上的甲虫转起了圈来,而那些白雾化为了道道丝线,朝着甲虫体内汹涌钻去。
“轰隆!”
又是一声雷鸣,这炸雷就像在头顶三寸响起,将地面的泥块都震动的跳了起来。
“咦?”夏毅捂住耳朵,发现面前的甲虫,随着雷声的响起居然变换了颜色,成为了红彤彤的一团。
“缘主,这春雷一响,阳气上浮,蛰虫最能感知地气了!你多多吸纳一下,对你有好处!”老道士盯着隐入泥土中的蛰虫,微微笑道。
“道长,我叫夏毅!您叫我小夏就行!”夏毅缓过神来,向老道士点头致谢。
“哈哈哈哈!笨蛋,你真的用嘴吸呀?”青莲看着张口吸食雾气的夏毅,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
“这样……闭上眼睛,心里什么都不要想,地气自然会过来的!”青莲将棒棒糖塞在嘴里面,两个手臂高高举起,在胸前虚抱成圆。
夏毅学着青莲的动作,试着将心神渐渐沉下去,一动不动地感受着微风拂面的味道。
地面上的白雾开始渐渐晃荡起来,先是一缕缕的打着旋儿,最后越转越快,竟然形成了一道小型的龙卷风。
“啊!一派白虹起?”青莲指着白雾,一脸的惊奇。
“嘘!”老道士冲他摆了摆手,看了眼神游天外的夏毅,微微点了点头。
若在平日间,夏毅不要说是沉下心神,就连轻松的笑脸都很难出现,母亲的病情一直就是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忧。
但是随着惊蛰的三声惊雷响起,夏毅的心中清净了许多,似乎那震耳欲聋的雷鸣,也将心头的忧烦苦闷一扫而光。
白色的地气越聚越多,最后成为一道白色的长虹,随着夏毅的呼吸,将他紧紧包裹。
“袁老头,你说他会是那位吗?”青莲晃荡着两条腿,坐在一旁的矮墙上,使劲嗦着棒棒糖。
老道士翻了一个白眼,看了眼被地气所包裹的夏毅,稍稍沉吟了片刻道:“唉!天道妄测!也许他是,也许他不是……”
青莲跳下矮墙,将双手背在腰后,犹如垂暮老人一般,在老道士的面前惋惜地摇了摇头道:
“袁青云,你咋尽说些废话!那位的神识都下界几次了!我还要你守着临仙观有何用?”
“大胆!你这畜生,真是该再压你五百年!”老道士扬起手臂作势要打,这青莲居然敢效仿起师尊的口吻。
青莲见老道士动了真火,当即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口中还不断喊道:“袁青云,老子是好心提醒你,你可不要不识好歹!万一你选错了人,连带着我也要一起陪葬!这小子呆头呆脑的,哪里像是那位的转世?”
老道士望着青莲逃走的背影,无奈地垂下手臂,自语道:“师尊,这临仙观真的要守不住了吗?”
当夏毅缓缓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了。他竟这样足足站立了一整夜。
“夏缘主,感觉如何啊?”老道士牵着满头是包的青莲,笑眯眯的朝他问道。
“道长,我在这站了一夜?”夏毅有些不可思议,自己明明感觉刚刚闭眼,怎么就会过去了一晚上?
“哈哈哈哈……你感觉如何?”老道士捋了捋长须。
“感觉?”夏毅伸了伸胳膊,似乎没有什么古怪之处,唯一的就是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精力,一丝一毫的困倦都没有。
“不错!想不到你初次听雷,便能吸收这么多的地气,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哼!收了地气又能如何?还不是个笨蛋!”青莲撅着嘴巴,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老道士不动声色,手中稍稍用了些气力,将青莲捏的呲牙咧嘴。他朝夏毅拱了拱手道:“夏缘主,跟你一起的那位,已经在山门外等候多时了!”
“我靠,怎么把他给忘记了?”夏毅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光顾着聊这些,怎么把王文君给忘记了。
夏毅对着老道士和青莲躬身告别,便急忙前院冲去。刚迈出道观大门,便见王文君在十米开外,正对着石阶旁的几颗大树有说有笑。
老道士朝他用力挥了挥手,扭头对青莲说道:“夏缘主此番下山,正有一场大造化在等着他!只是福祸相依,这其间藏着的血光之灾,我怕他会承受不起!不如你下山一趟,护佑他三分周全!”
青莲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这夏毅一个听雷吸了我临仙观七成的气运,还用得着我来护他?不如反过来,将心比心也……”
他看着老道士袁青云逐渐阴沉的面孔,赶紧捂住了嘴巴,一个打转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