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当时不跟阿意说？”
    徐应淮不理解，如果让姜知意选，她肯定宁愿陪自己的母亲度过难关，也不愿意接受自己成为了一个没人爱的小孩。
    江岚苦涩的一笑，神情似是无奈似是悲伤：“难道要让她看着我死在她面前吗？”
    徐应淮一顿。
    未知的路，谁也没有办法去美化。
    如果当时姜知意真的眼睁睁看着江岚出了什么事……
    徐应淮不敢想，她又会承受多么大的痛。
    “天下哪里会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呢。”
    江岚不止眉眼，连声音都跟姜知意有些相似，再加上姜知意的说话习惯深受自己母亲的影响。
    江岚声音一哽咽，徐应淮觉得心被揪的更疼了几分。
    “曾经姜锋是我的天，突然有一天，天塌了。”
    “我每天晚上都哭，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每天下坠的心情。”
    “小意越担心我，我越想躲着她，我不想让自己的女儿看见她这么没用的母亲。”
    “我每日以泪洗面，多少天一直哭到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我发现自己不正常的时候，是一个深夜。”
    “刀子都已经抵上了我的手腕，突然客厅传来了动静。”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知道是小意想来看看她那脆弱无用的母亲。”
    “那把刀被我藏进了被子里，我蒙住头，屏住呼吸，才骗过了小意。”
    “我知道我一定是病了。”
    “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像一个行尸走肉，唯一的情绪就是低落，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想死。”
    “然后我只能趁着自己清醒的时候，逃了。”
    “我当时想的是，散散心万一能好，最不济，我不能死在我女儿的面前。”
    “她还那样小，妈妈死在她面前，她要怎么办？”
    徐应淮把纸巾递了过去，声音很低，透露着心疼：“可是，你让她觉得自己没有妈妈了，你有想过她那些年多痛吗？”
    她怎么不知。
    所以她趁着清醒的时候，总会回来看看她的女儿。
    但是她做不到亲近。
    每每一靠近自己的女儿，曾经的天总会浮现在她脑海里。
    在那个家里曾经幸福圆满的一幕幕，就会不停的上演。
    不停地在脑海里告诉她：你看以前幸福吧，但你再也不会幸福了。
    她当时是对自己的女儿有多爱就有多怕。
    她根本做不到两全，要逼自己，又不敢逼自己。
    脑海里的疯狂拉扯，她什么都做不到。
    所以她逃了。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小意，我是一个没用的自私的母亲。”
    “是我懦弱，是我做了逃兵，是我让她承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徐应淮无力再去评价当年的是非对错，他也没有那个立场。
    他站起身来：“有机会我会跟阿意提起一些你的事情，但是我支持她的所有决定，也希望你能理解她，她承受的痛苦并不比你少。”
    江岚哭着点了点头：“谢谢你。”
    徐应淮转身欲走，江岚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最后一次见他，即使自己没立场还是忍不住嘱咐道：“你一定要对她好一点，让她幸福。”
    徐应淮背对着她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永远永远爱她，让她再也不会失去爱。”
    ——
    姜知意难得被噩梦再次惊醒了。
    她陪姜满满睡了个午觉，但是没有睡多久，就被吓醒了。
    她从儿童房出来，楼上楼下都没有看见徐应淮。
    现在又不用上班，人去哪了？
    姜知意从客厅的茶几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有一个陌生的未接来电。
    姜知意理都没理。
    现在的陌生号码太多诈骗，周围认识的人也很少有人会电话联系她。
    她没有太在意，点开了置顶的对话框。
    果然有几条未读：“老婆，我出去办点事。”
    “一会儿就回来。”
    “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哦~”
    她都睡着了，还怎么想他。
    姜知意心里吐槽，但是脸上笑得却是很甜蜜。
    正在编辑信息的时候，玄关传来了声音。
    “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徐应淮手上拎着带回来的蛋糕。
    他“嗯”了一声：“上午不是说想吃他家的蛋糕了？”
    “你说的去办事，就是去买蛋糕？”
    徐应淮不置可否。
    这也算其中一项吧。
    姜知意倒是真的很馋这一口了，她急忙探身过去，就要打开蛋糕盒子。
    徐应淮一眼就瞥见了她白嫩的双足。
    “怎么又不穿袜子。”
    姜知意想起来刚才那个难过的梦境，放下手中的勺子，对着徐应淮张开了双臂。
    徐应淮挑眉看她。
    姜知意声音糯糯的：“抱抱~”
    徐应淮不知道哪里来的这好事，说话的语调比平常还要慵懒，笑意止都止不住：“一个小时不见就这么想老公啊。”
    姜知意埋在了令人心安的怀抱里，才清浅出了声：“徐应淮，我刚才梦见我妈妈了。”
    圈着她的手陡然一紧。
    “梦见什么了？”
    姜知意在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声音比刚才低了许多：“梦见她小时候带我去买衣服，试了好多件漂亮的小裙子。”
    “上一秒她还在夸我的裙子好看，下一秒她就要把这些裙子都扔了。”
    “我不肯，她就把我推开了。”
    “她说她要走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妈妈了……”
    姜知意极力控制着情绪，不想有所波动，但还是带上了些许的抽泣。
    徐应淮带着温热的大掌，从上到下轻轻的拍着她：“阿意不怕，那是梦，不是真的……”
    怀里的人沉默了很久，说：“也是真的，她真的扔掉了我，我真的没有妈妈了……”
    徐应淮想起了刚才江岚哭着说话的声音，跟怀里的人至少有着三分的相似。
    他等到怀里的人情绪平缓了一些，才轻轻的开了口：“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你妈妈当初有什么苦衷？”
    姜知意抬头看他，好像企图在他的眼睛里找到什么答案。
    随即又暗了下去，哪里有什么答案，不过是自欺欺人。
    “有苦衷的妈妈就会不要自己的孩子吗？”
    徐应淮手上极力安抚着：“万一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呢？”
    姜知意探究的看着他，然后问他：“你去调查了她吗？”
    徐应淮不知道这算不算好时机，但是他觉得姜知意应该知道事情的全貌。
    而且他也不想对她有所隐瞒。
    徐应淮点了点头。
    怀里的人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