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意一动不动，还一言不发。
    旁边的宋一倩盯着对面的人看了看。
    这人年轻的时候绝对也是一个绝世大美女。
    细细看去，还老有种熟悉的感觉。
    但是姜知意一直没有跟人家回话，着实不知道这人是姜知意的谁。
    宋一倩向来是有问题必问的，她直接问道：“阿姨，您是我们姜老师的……？”
    江岚看了看面前一言不发的人，低下了头，也没有说话。
    她怎么有脸把“妈妈”两个字说出口。
    宋一倩在另一个人那里也没有得到答案，便拽拽了姜知意。
    姜知意回过神来。
    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后扭头让宋一倩先走了。
    “宋老师，你先跟他们一起过去吧，我稍后就到。”
    宋一倩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只剩下了相顾无言的两个人。
    傍晚的时候太阳下落的速度总是很快，姜知意觉得太阳一下山天气更冷了些。
    她往围巾里缩了缩。
    江岚记得自己的女儿从小就怕冷，注意到了姜知意的动作，她提议道：“我们去那里坐坐吧。”
    江岚看向校门口的一家咖啡厅。
    姜知意摇了摇头，终于对她说了第一句话：“我等会还有事。”
    江岚看着眼前许久未见的女儿，想说的话就在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找雪宁要你的联系方式，她没有给我，所以我就说来这里看看能不能遇到你。”
    她没有说的是，自己已经连着一个星期，日日在这里等着。
    差一点就放弃了。
    她找许雪宁要联系方式未果，又去找到了姜知意的高中老师，得知了她上的大学。
    从大学找到读研，又找到国外，终于找到了她现在工作的地方。
    但是她也只敢在外边等着。
    她心里清楚，不给她联系方式的人不是许雪宁，而是她那多年未见的女儿。
    姜知意太久没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了。
    曾经还会出现在她的梦里，但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还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她的声音。
    但是再听到，还是如此的熟悉。
    她低垂着眉眼，并不看她：“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江岚搓了搓有些被冻红的手：“没有，妈……”
    只出来那么一点点的音节，她就迅速咽了回去。
    “没有，我没事。”
    姜知意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说：“那我先走了，他们还在等我。”
    刚才同行的人都已经拐了弯，身影都看不到了。
    江岚也“嗯”了一声。
    “那你去吧，别让同事等太久了。”
    姜知意没有再回，转身就要走。
    身后的人却又叫住了她，身后的人声音放的很轻，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怎么了，还带着颤音：
    “能给我留个手机号吗？”
    江岚从包里拿出手机，递了过去。
    姜知意控制着自己，连头都没有回，背对着人摇了摇头，说：“不了。”
    江岚看着远去的背影，半空中的手久久都没有收回……
    ……
    姜知意拐弯前，走的很快。
    一拐弯就好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她比自己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老了很多。
    不知是傍晚的光还是什么，她好像在她的鬓间见到了几根白发。
    温热顺着脸颊滑下，流泪的眼睛被冷风一吹，又涩又凉。
    姜知意走啊走，走得再慢也不敢回头看一眼。
    失去的人，为什么有一天突然又出现了。
    她如果不出现，她基本已经可以当做没有这个人了。
    虽然没有妈妈很可怜。
    但是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可怜。
    姜知意进到包厢的时候，桌上已经上了几道菜。
    宋一倩给她留好了旁边的位置，招手让人过来。
    姜知意把羽绒服和围巾搭到椅背上。
    她一走近，宋一倩就发现了她小脸的素净。
    面无血色。
    宋一倩的视线让姜知意不自在的扭过了头去。
    进来之前她去洗了一把脸。
    脸上的泪痕本应看不出才对。
    但是宋一倩一直盯着她，她只能躲闪开。
    宋一倩胳膊轻轻的碰了碰她：“你真的这么怕冷啊？”
    姜知意“啊？”了一声。
    宋一倩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你裹得那么严实，怎么小脸还冻得这么白？”
    姜知意松了一口气：“嗯，我比较怕冷。”
    宋一倩不置可否，转头又去听别人的家长里短的八卦去了。
    整个饭局除去宋一倩的声音，可以说是非常的安静。
    就像是吃工作餐一样，没有一点寒暄与恭维。
    姜知意满脑子都是江岚，胃口淡淡。
    心中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
    上不去也下不来。
    姜知意吃了没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清脆的一声，宋一倩转过头来：“你这就吃饱了？”
    姜知意强扯出一抹笑，礼貌的点了点头。
    宋一倩看看姜知意的纤细身形，也跟着啪的一声放下了自己的筷子。
    安安静静的吃完饭，主任看了看时间，提议道：“那咱们走吧。”
    一行人从进来到出去，也不过一个小时。
    正是用餐的高峰期，外边是跟他们包厢完全不同的喧哗吵闹。
    到了门口，住在附近的步行就可以回家，几个人挥手告了别。
    其他人大多都把车停到了校内，打算原路返回去开车。
    姜知意走向路边，打算直接伸手拦辆出租。
    宋一倩跟了过去：“今天没人接？”
    宋一倩偶尔见过几次姜知意上车下车，开车的都是同一个人，应该是司机。
    姜知意点了点头。
    因为她不确定几点结束，便告诉刘叔今天不用过来了。
    “现在这个点，可是拦不到车。”
    又是周五，又是下班吃饭的高峰期，临时拦车太难了。
    姜知意拿出手机，打开一个打车软件。
    “别费劲了，我送你吧。”宋一倩拽过人就往原路走。
    “我去祥林雅苑，你顺路吗？”姜知意被她拽着，一边走一边问她。
    宋一倩扬了扬眉，“啧”了几声。
    感叹道：“寸土寸金啊。”
    姜知意不理她，又问一遍：“顺路吗？”
    “不顺路的话我可以等等车的。”
    现在去哪都堵车，不顺路的话宋一倩路上会走很久。
    宋一倩扭头看着微弱路灯照耀下的姣好容颜：“徐太太，顺路，快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