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两天时间,凌冬带着节礼走完了内亲,眼瞅着就到年根了,凌冬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摸着下巴想了想,才想起来还没买鞭炮和礼花,过年如何少得了它们。
正打算问老姐要钱去镇上买呢,就见着老姐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眼睛红红的。
凌冬心里一紧,知道出事了。
心里有点慌乱的问道:“怎么了,姐?出什么事了?”
老姐带着哭腔,说道:“南大坑边上住的老奶奶没了”,滕市习惯称太奶奶为老奶奶。
“啊!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没听放炮声?”,按本地习俗,家里老人去世,需放炮为号,通知乡邻亲朋来帮忙。
“刚没的,这会子估计正乱着呢,应该快放炮通知了”,话音刚落,就听南边传来“砰,砰,砰”三声号炮的声音。
凌冬赶紧起身,换了身黑色的衣服,便急匆匆的赶往老奶奶家。
等凌冬到的时候,老奶奶家里家外已经挤满了人。凌冬的二叔三叔也在,大家都来送老奶奶最后一程。
跟着本家的叔伯兄弟给老奶奶磕头哭灵后,就有主家提前选定的丧事总理,给大家伙支派任务,来帮忙的人太多,丧事总理竟然安排不完,索性全打发出去给亲朋好友去送讣告。
老奶奶以96岁的高龄,无病无灾的仙逝,算是喜丧了,虽然靠近年关,但是没人觉的晦气。
当地习俗,家中有老人去世,四方的亲戚都要赶回来送行,所以这就需要送讣告,以示郑重。
至于村中乡邻,每家每户都要出一人去帮忙,这也是约定成俗的规矩,如果哪家不去,会被四邻鄙视,出门都抬不起头来。
一人出事,百家帮,这就是族群而居的意义。红事儿,不请不去,白事儿,不请自来。
凌冬这边被安排去老奶奶的娘家送讣告,先去领了白鞋和白扎腰,然后到丧事总理那领了讣帖,问清楚了老奶奶的娘家地址。
凌冬和二叔一起骑车前去,十里岗村在凌庄村东南,大约十二三里远的样子。搁在后世,都是开车去送,十二三里路也就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不过现在比较落后,农村里,谁家有个摩托车就很了不起了,大部分还是靠自行车出行。
十二三里路,硬是骑了大半个小时才到,叔侄两个已经累的浑身冒汗了,头上热气腾腾,跟冒烟了似的。
进了村,当地村民一看俩人的打扮就知道是来送讣贴的,都很积极的帮着带路。
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老奶奶的娘家人,接讣贴前,凌冬和二叔先给人家行了礼,然后才递上讣贴,娘家人回个礼,算是感谢送贴人的辛苦。
老奶奶的娘家这边还有一个弟弟,今年也88岁了,知道自己的姐姐去了,哭的厉害,吓得家里人一个劲儿的劝,生怕他再哭出个好歹来,这年就不用过了。
凌冬和二叔一看不是事儿,匆忙喝了杯茶,就拿着回帖往回赶,老奶奶的娘家侄儿,把俩人送到街口才转身回去。
因为这场白事儿靠着年根儿,所以有些仪式直接从简,原本应该停灵三日的,改成一日,到了出殡这天,主家需要款待乡邻和亲朋。
灵棚里哭声震天,灵棚外鼓乐声一片,宴席场上人声鼎沸。这会子凌冬成了端大盘的服务生,负责四桌宾客的上菜工作。
这种场合里,甭管你在外面混的多牛逼,来了都得老老实实的端盘子。
一天下来,凌冬累的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幸好就剩晚上一场了,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下午是路祭,一众亲戚好友先祭祀再哭灵,依着亲疏远近,有序进行。
凌冬跟着本家叔伯兄弟又是一番作揖磕头,最后掏出手绢,捂着脸干嚎两声,便算完事。
到了傍晚时分,路祭结束,凌冬等人穿着孝衣,个人手中拿着纸马花圈等,随着灵柩一起前往祖坟,进行埋棺,最后把纸马花圈在坟茔周围一烧,整个丧事便算结束。
前后才四五天时间,凌冬已经累的精疲力尽了,但没办法,丧事就这样,死人累,活人更累,这就是习俗。
一切又回到了过年的轨道,街道上时不时的响起一两声鞭炮的爆炸声,偶尔夹杂着某家孩子的尖叫声或惨叫声,肯定是又淘气了,估计是炸了家里的粪坑,被大人逮住揍呢。
这时候的农村很穷,但很有人情味,也让四周弥漫着浓浓的年味。打扫卫生,炸酥菜,炸丸子,炸供鱼,炸馃子,还有蒸馒头,也让整个村子都飘满了香气。
年前几天,凌冬的电话就没停过,不是别人给他打电话拜年,就是他打电话给别人拜年,反正就是不消停。
二十八这天,凌冬实在被烦的不行了,干脆手机调成了静音,然后直接扔到了一边。老老实实的跟在老姐屁股后面干活,今天主要是洗萝卜,然后做馅子。
当地的红皮萝卜洗净,控干水,然后擦成丝,放到大铁锅里用热水炒一下,去掉苦涩味。捞出后挤干水分,再用刀剁成末,拌上葱姜末,粉条末和猪肉馅,滴上点香油,搅拌均匀就可以了。
喜欢吃羊肉的也可以拌上羊肉馅,喜欢吃素,可以不用肉馅,直接做素馅饺子,也很好吃,忙活了一整天,才把饺子馅弄好,累的凌冬腰都快断了。
二十九这天,事儿不多,凌冬终于问老姐要了钱,赶到镇上,买了一堆的鞭炮和烟花,打算年三十晚上放。这会子可没有环保和禁放一说,只要您有钱,烟花鞭炮随便放,没人来管你。
闲着没事,凌冬领着一群小屁孩,手里拿着香头,在胡同里放炮仗和二踢脚玩,每每看到有人被吓的哇哇大哭,凌冬就笑的很开心,童年的乐趣无过于此。
年三十还是一切照旧,祭祖,祭祀爹娘,上供品,磕头,要压岁钱,没啥新意却又让人充满期待。随着午夜十二点的到来,天地间就剩下噼里啪啦的的鞭炮声了,过了年,凌冬虚岁十八了,算是成年了。
大年初一,天不亮,小彤,小南还有皮孩子小国就来敲凌冬家的门。老姐笑哈哈的开了门,每人发了十块钱的压岁钱。
等凌冬穿戴好后,就是开始了拜年活动,先是二叔三叔家,然后是本家亲戚家,再然后是四方乡邻家,基本上凌庄村都拜遍了。
村里的路上,呼啦啦全是人,都是四处拜年的,大家见面后嘻嘻哈哈打着招呼,然后互相敬烟,送糖,往口袋里塞各种吃食,反正半天拜年下来,口袋里肯定是满满的。
拜完年,凌冬把弟弟妹妹都送回家,自己走在回家的路上,感觉脚步特别轻快,过年啊!还是老家好!
如今,身在异乡,年越走越远,年味越来越淡,回不去的家乡,剪不断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