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将命灯留着吗？我……”
师尊爱操心，怕沈鹤云出什么事，想要心里有个底。
“没问题。”
“我有专门偷东西的小鬼，借你？”
叶安安揶揄地一挑眉，完全不信宁玉能成功偷出来。
“呃……咱们不和师尊说吗？为什么要偷？”
纯纯傻子……
林子殊能放手？
“你没事吧？”
“不是！我知道你的意思，师尊肯定不愿意除名。但只是一盏命灯，我们可以借口说用秘术找鹤云，借用出来。”
“不如我直接偷出来，带着逃到魔域，到时候再汇合。”
动口不如动手。
何必多那么一道工序？反正最后都是要闹翻的。
“对了鹤云，地图拿上，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鱼，啧……又死了几条。”
利用宗门收集起来的鱼，杂七杂八地拥挤在一个灵宠袋里。
大大小小，有些还是极具攻击性的肉食类。
沈鹤云没有下去，一甩鱼竿，鱼钩化为手的模样，落在两人身前。
叶安安抹除灵宠袋的认主禁制，顺便还掏了自己的传音石递过去。圆滚滚如同丹药般，张牙舞爪，黑溜溜的小鬼，四肢抱着自己滚圆的肚皮，像不倒翁一样摇晃。
不像给剑灵根那只，一直疯狂尖叫。
它格外安静，舒服安逸，慈眉善目，仿佛坐在摇椅上晒太阳的老大爷。
地图，标记有对应鱼点的秘境。
除了被妖族占领的边缘战场。
依靠传闻暂且标记了几处，可惜许多水属性妖兽霸占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活鱼。
“还缺丹药灵石吗？这些，这些都拿上。”
宗门里快要溢出的废丹丹渣，还有淘汰的劣品灵草。他们都收集起来了，想着某一天遇到给他做鱼饵。
“哇，我正缺呢！谢谢师尊，还有叶师祖。”
什么正缺啊！
刚刚明明扒了十几位修士的全身家当！
风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拉着自己的道侣转身离开。
“哟，才发现，那不是风映前辈吗？他怎么从祝雷仙子的雷雨阵里跑出来的？”
“我一直跟你在一起，怎么会知道？”
“不是你说那阵时间很长吗？这才多少年，他看起来也没受什么伤。”
人还没走远呢。
这和当着面说有什么不同？
宁玉对他的口无遮拦颇为烦恼，不停做着噤声的动作，小点声！传音会不会啊！
“少说点。徒儿，你已经突破渡劫，什么时候下来？最近的一个秘境，三年后就开了。”
“还不确定，五十年左右。”
沈鹤云对照着地图上的鱼点，五十年，他得错过六场秘境，还有场宗门比试。
修真界的活动，没个能赶上热乎的。
炼丹大会，祭仙器，剑会，清剑宗还对外开了几场高级拍卖会。
除此之外，边缘战场出现了一个常年开启的巨大秘境。似乎是因为之前大战，让空间壁垒变薄，秘境这才冲破禁术，现于世间。
秘境就在两方交战处。
现在由清剑宗和福天宗掌管，率先派人进去打探。
“师尊你们不去战区秘境探索吗？”
“有清剑宗带头，我们何必上赶着找死。等他们探得差不多，要份地图就行。”
“话虽如此，第一批进去的，可是淘到不少宝贝。”
“宝贝不少，死的也不少。生还率连一半都不到，谁爱去谁去。”
两人对新秘境的看法不一，但都没有贸然前去。
有些散修，反倒急切地寻找途径往里挤。被两大宗门把控，他们不得不找入宗条件更简单，约束更少的福天宗，暂时加入成为挂名长老。
有一堆散修去送死，他们更加不急了。
福天宗的规模也得益于此，扩大了将近一倍。
按照现在得来的消息，里面似乎是剑仙得道之前的洞府，布满了强大的剑意，和无数宝剑，残破的剑术剑谱。
清剑宗都快疯了。
一批接一批，连刚入宗的炼气期都以历练之名，进去不少。
“咱们不修剑的，进去也就挖点灵草，抓点灵宠。哪像人家，去剑心石那边悟道，一步登天。”
叶师祖是御鬼道为主，修剑次之。不如说他蛮讨厌练剑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哄骗小辈一起偷懒。
沈鹤云也好久没练剑了。
刚刚对剑，输得惨不忍睹。
到底还要学多少东西啊！
“我尽量早点，下去的话用传音石通知你们。”
“小心，世道不太平，大家都在明里暗里地找你，不要随便跟别人走，知道了吗？”
“知道师尊。”
两人交代许多，最后拉着受伤的同宗走了。
云层渐渐聚拢，巨大的仙岛影子，又消失在漫天云海之中。
还未登岛便无功而返。
可惜被他们知道，仙岛就在天锁线上徘徊。
说不定未来闯天锁的人会增加，总有一天，会有修士登岛，得见真容。
云青山防御不低，攻击偏弱。
岛上只有灵植和幼龙，鸟兽鱼虫，不如培养出一株六阶灵植，看家护院？
稍稍破开几枚炼丹师的储物戒，“青山，有五阶的灵植吗？”
“做什么？”
“趁水多，突破一批，不然那群人真闯上来，我可不一定在。”
“龙池那棵孵蛋的树，五阶中期。诶，等你升仙了，我们投靠你吧？怎么样？”
什么跟什么？
沈鹤云一路回到龙池旁，四周的水洼久久不能退去，底下的土全被泡透了，正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水。
递上几颗丹药，秋意发黄的叶子稍作试探，卷起枝叶运送到树干深处，化作全树的养料。
曲折瘦骨，华盖婷婷。
松骨竹枝，兰心蕙质。
远远看去，树形如一条欲飞腾空的游龙。
“你不是喜欢自由吗？跟我做什么？”
“小命要紧。而且……你看起来不像是喜欢控制一切的人。”
“有天锁线在，你也不需要靠山，何必这样。”
确实如此。
云青山总觉得不保险。人族奸诈，不顾一切，总会有人愿意冒险上岛。
未来谁说的准呢？
“等我升仙，你说不定已经到大乘期了，不必再担心他们。”
“怎么可能？至少在你千岁之前，肯定能升仙。我嘛，那时能到渡劫后期就不错了。”
“这是怎么估算的？”
“秋水仙君三十多岁开始修道，七百岁杀遍修真界，小道通达，即刻登仙。是所有仙君里最年轻的一位，没有雷劫，没有瓶颈，速度快了十倍不止。
你现在才几岁？说千岁说都多了。”
确实……
那些不给力的心魔劫，实在太过简单。
“再说吧，我赶时间。出事联系我，不一定能赶来，自己保重。”
约定快要迟到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起来。
……
宫墙森严，柳木柔然。
秋意浓重肃杀，清风如刀拂面。
新帝萧宸牵着自己的皇后，望着底下跪着的满朝文武，心里有点微妙的失落。
明明娶的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红颜知己，位置坐得名正言顺，一切顺风顺水。
根本没有任何糟心事。
可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这份困扰，从他识事那天起就一直存在。梦里反复出现一个人，朦胧不清，仿佛刻骨铭心般刺痛，每每想起便头痛欲裂，忍不住要高声叫喊。
话到嘴边，又不知要喊什么……
就连他的皇后柳灵也笑话他，说怕不是上辈子负了某位姑娘，人家索命来的。
“我总觉得，会在水边找到她，明天我出宫看看。”
“明晚有灯会，我也想出去玩。”
“好。”
萧宸望着柳灵出尘脱俗，清水芙蓉般的娇颜，耐心莫名奇妙的多。
别人都怕他，惧他。
唯有柳灵，她拿自己当朋友，无论怎样都站在自己这边，帮助自己，两肋插刀。
他们小时候，相处起来就跟江湖兄弟一样。
知道她喜欢自己时，萧宸对男女之情懵懂无知，一心只想着利用她的家世背景，站稳太子之位。
好在他还蛮喜欢柳灵的样貌，一味纵容，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
别人都说自己用情至深，可...
“要去放花灯吗？”
灯盏明丽，映如白昼。
京都里最大的一片湖泊，上面星星点点的灯光，铺满了绮丽炫目的莲花水灯。
花瓣上用小字写上愿望，顺水而下却不倾覆，愿望就能实现。
“我把我的愿望借你吧，祝你能找到那个人。”
柳灵捧着两盏花灯，仔细写下一行漂亮的簪花小楷。
希望萧宸得偿所愿。
“我找到她，你不会难过吗？”
“当然会，可我知道，你找不到她这辈子都不会开心的。”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柳灵怎会不知，萧宸心里有个摸不着看不清的梦中情人。
一直困扰着他，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有时望向自己的眼神都...
仿佛看的是另一个人。
说不嫉妒是骗人的，明明她柳灵才是一直陪伴着他，帮助他的人。可为什么他全身心都在一个虚无缥缈的人身上，魂牵梦萦，茶饭不思。
梦里的人无法打败，只要她现身...
柳灵保证会让她知难而退！
没有注意身边人的心思，萧宸捧着自己的那盏花灯，思忖良久，一字未写，放入了漆黑深邃的夜水中。
花灯摇曳，在水波中如一叶扁舟，随时可能沉没。
水纹突然泛起涟漪，无风而动，将萧宸的那盏花灯引往湖水中央深处。
微弱的暖黄灯光，被黑沉沉的水幕压得喘不过气般，摇晃不止。
但萧宸还是看见了。
一只素白的手，将他的花灯捞起，拆看里面的愿望。
“一字未有，他怕是没想起来。”
沈鹤云放下花灯，任它随水飘摇。隔着一汪湖水相望，他身边美人相伴，清臣贤良，勇武将才，过得似乎无忧无虑，潇洒自在。
既然没想起...
自己也不便打扰。
正想离开此处，去找些秘术剑术闭关修炼。
身后突然一声怒喝！
“站住！”
萧宸突然运起轻功，踏水而来！
身边保护他安全的宫中侍卫，心头一紧，纷纷跃起跟上，只留了几位守护在柳灵身边。
水边桥上的人群纷纷惊呼，伸着脖子四处打探发生了什么。
沈鹤云趁他来之前，悄悄翻身入水。
来人轻巧地落在竹舟上，掏出火折子仔细搜索。
夜幕沉沉，水波微微泛起涟漪。看起来就像是白日遗留下来的渔船，随便飘到此处。
四下无人，水面除了他们，毫无波澜。
可他分明看到了......
“陛下，您怎么了？”
侍卫同样落在竹舟上，没有感知到一丝活人的气息。
可那盏拆开过的花灯，扎眼地落在竹舟旁边的水里，没来得及折回原样，从莲花变成了一张摊开的红纸。
哼...
绝对有人。
“下水抓人，你们在上面堵着她。”
跳水就能跑掉吗？萧宸他今天非要把人薅上来不可！
“陛下！不可啊！”
萧宸身份如此贵重，怎么能亲自下水，万一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几位忧心的侍卫跟着下水，下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萧宸却像是目标明确，直接往某个方向游去。
黑沉昏暗，冰凉刺骨的湖水里，一抹剔透的白一闪而过，像被惊动的鱼儿，眨眼便消失不见。
心中被莫名牵引着，直觉告诉他，很近了！
那个在迷雾中的人，很快就能见到！
将身后的拉扯弃之不理，耳边的呼喊置之脑后。
萧宸像是着了魔，一味地往深处潜去。
抓住了！
修长笔直的手，柔若无骨，轻轻一挣脱便如蛇鳗般滑走。
墨色利落的武服，身型纤长略显秀美。
如文人清瘦，风骨铮铮。
他挣脱后转头望向萧宸，水纹潋滟打在脸上，惊为天人。
萧宸完全忘记自己仍在水中，下意识开口问他的名字。
被猛猛呛了一口水。
眼看着都无法呼吸，陷入半昏迷了，还死命往沈鹤云身边游，非要抓着他的手，这才安心晕过去。
真不怕把自己弄窒息而死啊？
都这样了，沈鹤云也不好意思把他扔在这儿淹死。控制着他呛进去的水吐出来，口鼻封住暂时不呼吸也行，傀儡那么讲究做什么。
拉着他缓缓往上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