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心中一阵胆寒,他只觉得熟悉,不只是想到噗噗,他甚至觉得那个人也很熟悉。他开门进了褚嬴的家,那棵远心曼临静悄悄的开着,淡淡的花香充溢满房,可是时光看不出来眉目。
他只是凭着花香猜到了远心曼临,却万万想不到这花中藏着一颗人心,但是影子却觉得瞒不住了,满心绝望,导致那花也看起来有些委顿暗淡。
正当他一筹莫展时,手机铃响了,竟是阴魂不散的茅清竹,不知她又有什么幺蛾子要麻烦自己,但出于礼貌还是接了,电话那头,没有问候,便传来她兴冲冲的语调:“是远心曼临花!”
时光一阵错愕,问道:“什么?”
“那个孩子身上的香味!”电话那头她不知做了个什么动作,顿了一下,才道,“他说的香味,我当时就觉得熟悉,只是被他的话惊到了,就奇怪了一下,愣没想起来,刚在这花店避雨,我忽然间想起来了,但是这种花外面很少见到的,他说不定还跟我沾亲带故呢!”她说话难言兴奋,可忽然又沉了语调道,“也不对啊!”
时光道:“什么不对!”
“他的年龄不对,而且远心香,味道很淡,只戴一个香包,很难闻到的,他身上的香,更像是熏的,或者喷的,呵!市面上有这么一款香水吗?更奇怪了!”她好像根本就没想清楚前因后果,说话东一句西一句,似乎脑子里只是想了个开头,打电话到时光这儿梳理思路来了,她又道,“你不是跟他在一起吗,你问问他,是不是远心香?”
“他走了!”
“那下次我问吧!这回我就是不想去,都不行了呢!”
时光问道:“据我所知,兰因寺才有这种花!你怎么会知道?”
茅清竹道:“就是兰因寺,兰因寺后山……我跟你说这干什么!”她忽然觉得自己话多了,刹住了车,道,“反正我就是知道。”
中午褚嬴回来的时候,已经知道时光来了,时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翻看一本天下围棋的杂志,前面是影子和他虚空对峙,门一开,他们俩同时扭头看向褚嬴。
褚嬴现在都不敢和他们任何一个说话,他挨着时光坐下,半晌没有开口,已然听到了时光的心声,知道了前因后果,随即诧异的看了眼影子,影子傲然的和他对视,不肯示弱,神情好像在说,他没有做错。
他又和时光对视了一眼,那双眼睛干净温和,干净的就像一双山间小鹿的眼睛,温和中还蕴藏着深邃的悲悯,他甚至无需示弱,已让人不禁想怜爱。褚嬴不禁诧异,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将这样两个悬殊的灵魂融合为一体呢!
褚嬴只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的痛感,甚至,他觉得这两人的纯粹都在时光之上,忆起昔日的时光,纯良温和不如小白龙,决断刚毅不如萧综,他甚至还有许多枝枝叶叶的毛病,让他比许多人都逊色,他虚心勤勉不如俞亮,成熟稳重不如沈一郎,乖巧听话不如江雪明,侠气干云不如洪河,老实厚道不如吴迪,潇洒爽快不如何嘉嘉,甚至钻营取巧的功力也比不上谷雨,整个人好吃懒做,又刁又馋,贪玩逃学,撒谎偷骗,无一不长,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小白龙的纯良温和,在时光那里变成及时享乐,萧综的决断刚毅在他那里变成了跳脱任性,他们俩的聪明,全让他用在了偷勤躲懒上面。用世人的眼光去评判,他做一个普通人似乎都不及格,也做不了有用的人才,这怎么看都是一个一加一小于一的不等式。
可是他仍有可爱之处,在冷不防的时候,他的热忱几乎能将冰山融化,在危机关头,他的果敢似乎能将世界征服。他好像拥有许多不显见的力量,每一种力量都潜藏着,等到时机一到,或是像喷泉,或者像火山一样,那种水火相济的力量,就会迸发出来,震撼着身边的人。和他在一起,就像在频繁的打开潘多拉的魔盒,你打开之前,永远不知道里面释放的是什么,往往无一例外,不是惊喜,就是惊吓,连他的棋也是如此。
这几天褚嬴也有意关注时光的棋风,他的棋风轻灵细腻,过去褚嬴总遗憾时光棋风粗犷,失之细腻,总在关键几手负于顶尖高手,可如今他的棋细腻有余,又失了大半大胆飞扬的变数,与他的胜率提高相比,似乎失去的更多了。他原来的棋中,有一种特别的生命力,甚至是褚嬴所没有的,那份力量,即使不是那颗心给的,至少也是它激发的。
知道内情的褚嬴,立刻想到,这分明就是两股力量在相互钳制,就像两个势均力敌的棋手,谁也不能完全战胜对方,就这么难分胜负的焦灼一局又一局,所以时光的天赋无人可及,所以……他才能找到神之一手,也许……他将来还有更重要的使命!一个不合格的人,成就了独一无二的围棋天赋。这中间的取舍都不是人力所能决定的,这里面也似乎隐隐藏着一些难解的自然奥秘,褚嬴一时间也想不通是什么。
时光清了清嗓子道:“那个……今天有一个奇怪的人,让我捎给你一句话!”
“我已经知道了!”他没有再解释下去的意思,只因懒和尚有嘱咐,他不敢再出差池!还有影子的威胁,是什么意思,褚嬴真的不敢再拿时光冒险,他知道,影子不坏,可倨傲固执的很,如果再刺激它,不知道它还会做出什么!他看到时光手边的杂志,于是转移话题道,“我看上面有你的报道,就买了一本。”
时光又翻了一页道:“还有洪河!中国围棋快棋赛他也进入了八强,他最近明显涨棋了,他现在能步入正轨,太难得了。”
褚嬴笑道:“可不嘛,你们俩今年这一出风头,弈江湖道场来年招生又要挤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