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禾和张大军晚上返回护林站,吃晚饭的时候,还在说着抓到野兔子的事儿。
下午的时候,赵二妞和罗罗这两个小家伙,在赵青禾和张大军的默许下,又出击了两次。
一次是抓野鸡和飞龙,被张大军眼疾手快地发现,告诉给赵青禾以后,大声吆喝着制止了。
一次是看到野兔子主动出击,不过抓回来的两只猎物,依旧是骨瘦嶙峋,皮毛斑驳,让两人接连地相互吐槽。
赵老爹一边喝着棒碴粥,一边听两个年轻人摆活,一边听还一边点头,脸上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
赵青禾无意间一次转头,看到了父亲脸上特别的笑,生生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然后就那么一直盯着赵老爹在看。
赵老爹见多识广,当然知道老儿子心里在想什么,喝干净了自己碗里的棒碴粥,才悠悠地说:
“人教人累死人,事教人人一次会,这下子你不就知道了,现在这时候进山打猎也没啥收获不是?”
赵青禾听父亲这么说,知道老人家也是为了自己好。
临了,他说了一句“那窝就等别人上山”,然后就开始吃饭不说话了。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他照常进山巡山的时候,就看到了有人进山。
赵青禾和张大军骑着摩托车,刚转过了一个山坡,就看到有三四个人,排成一队走在山路上。
他俩惊讶地看着这些人,还有他们身上背的大大小小的家伙事,完全不知道这些人是来干啥的。
等摩托车走的近了,前面的人终于听清楚了摩托车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停下来,扭头往后面张望。
摩托车继续向前,终于和他们并排一起停了下来。
进山的人有三个。
赵青禾的视线在三个人身上,还有他们带的家伙身上巡视了一圈,眼睛一下子就变直了,脸上的表情变成了惊讶,显然是对眼前的三人不理解。
三个人全是男人,看上去全都脸熟,就算不是杨刘屯的爷们,也跑不了是周边其他屯子的人。
让赵青禾惊讶的,是三个男人的年龄,看上去都是古来稀的样子,不过这个年月的人都先来,或许他们四五十岁也说不定。
很快的,赵青禾就认出来了其中的一个。
这人是杨刘屯的,姓杨,在屯子里辈分儿很高,连赵老爹都叫他十九叔,赵青禾自然就得喊杨十九爷。
如果赵青禾没记错的话,他考上大学的那一年,杨十九爷的几个孩子,请了一个二人转的班子唱了两场,给他庆贺了七十大寿,算到今年的话,已经是七十五岁的高龄了。
这么一来,另外的两个人能和他玩在一起,年龄咋地都不会小了,赵青禾看人还是很准的。
更让赵青禾惊讶的,是三个人都扛着一个两三米长的木杆子,木杆子的最前头,是层层叠叠的网。
除了连着木杆子的网,三个人的腰上还挎着一个袋子,看上去也是用网做的。
眼前的这一幕,不得不让赵青禾怀疑,三个老人家进到山林的目的,就是为了捕鸟和掏鸟窝的。
前面已经说过了,这个春末夏初的季节,正是白山黑水的各种动物发青繁衍的季节,人和捕猎行为,都可能对整体生态环境,造成不可逆的严重损害。
连续好多年的宣传和打击,加上老炮手历代相传的规矩,这个时候进山打猎的人已经不多了。
但是,看看三个人的年龄,赵青禾又感到无奈,并且三个人的年龄都这么大了,就算是捕鸟掏鸟蛋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不管是扭送到乡里、林矿场还是治安队,基本都拿他们没办法。
五个人就这么相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默默地对视着,竟然没有人先说话。
过了几分钟,三人中间的杨十九爷终于开口,对着骑在摩托车上的赵青禾和张大军说:
“哎呀妈呀,俺开始没认出你俩小嘎,看到你们骑着的这个铁挎子,才想起你俩是谁...”
他的目光在赵青禾和张大军的脸上来回看了几次,然后伸手指着赵青禾,说:
“你是柱子家的娃吧,叫啥来着?简直和你爹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十九爷,我叫赵青禾,你叫我禾子就行...”
赵青禾见杨十九爷认出了自己,赶紧做了自我介绍。
“赵青禾...青树,青林,青禾,禾子你是老幺吧,转眼都长成人了。”
杨十九爷掰着指头算了一下,然后感慨得说了一句。
其他的两个人,听说赵青禾是赵德柱的儿子,立马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然后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三人摆手转身,就要继续顺着山路进山。
赵青禾连着眨巴了好几下眼睛,眼瞅着三人要走,就觉得不再纠结了,干脆直接地问了出来:
“那啥,十九爷,那啥我想问你个事儿...”
三个人又同时站定转身,视线重新回到了赵青禾的身上。
杨九爷就那么看着他,没有长木杆的那只手对着赵青禾一点一点地,说:
“哎呀妈呀,你这小嘎叫禾子不是,有啥话想说你就跟十九爷直说,扭扭捏捏的,取不上媳妇儿知道不...”
说到这里,他的话一顿,又说了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那你娶上媳妇儿没有?”
赵青禾哭笑不得地说了句“没媳妇儿”,使得对方的表情变得心满意足,抢在杨十九爷再说话之前,说:
“那啥,十九爷,我就是想问问你们三位老人家,扛着这么长一根木杆,前头上还带着网,这是准备进山干点啥呢?”
说完,他又有些后悔了。
这要是对方直接说是去掏鸟窝,自己连假装不知道都不行,毕竟还是护林员的职责所在。
杨十九爷听了他的问话,表情眼瞅着得意起来,伸手拿下扛着的长木杆,来回地抖落了一下,把进山的目的说了出来。
这下子,连赵青禾身后的张大军也惊讶了起来,两个人的嘴唇动了半天,加在一起也没说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