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禾慢慢放松了压着扳机的右手食指,枪口也一点点的斜着朝下,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眼前所谓的二驴家,围墙是用棒子杆和泥夯成的,所以还不到一人高,连大门也是用木头棍扎成的“柴扉”,现在也是大大地敞开着。
就是这样,院子里的情况,才一览无遗地被七人小队给看见。
赵青禾猜测,这个二驴应该是专门养大牲口的,所以家里的房子虽然不咋样,却在院子里搭建了两个排长的牲口棚。
大概是为了方便晚上给牲口们加料,每个牲口棚里都接了电灯泡,照得整个院子的光线反而不错。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就看到几个牲口脑袋,探头探脑地从牲口棚里伸出来,都齐刷刷地看着院子中间。
想来,院子中间的“奇观”,让这些家养的牲口们也感到好奇。
一头一米多高的黑驴,支楞着长耳朵,弹蹬着驴蹄,不断地在院子中间跳跃着,每跳跃 一次,就会发出“哞...啊!”的叫声。
在它的黑驴蹄子下面,有一“团”动物,已经被踩踏的血肉模糊,没有了生息。
不过在两个电灯泡的光线照着,还能分辨出那是一头狼崽子。
一头被打死的狼崽子。
一头被叫驴打死的狼崽子。
赵青禾之所以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他发现,院子里半开着的屋门边,有两个探头探脑的人,脑袋下面还露出木棍样子的东西,可能是他们拿的东西。
在院子的角落里,有一个明显小了一号的黑驴,还有一个半大的黑驴崽子,正偎依在一起发抖。
事情的经过,大概是地上那头狼崽子,闯进了这户人家,想要攻击家养的牲口。
这户人家的主人,大概是被狼崽子给吓到了,躲在屋里不敢出来,任凭狼崽子在院子里逞威风。
不过,也该是狼崽子倒霉,被选择目标的小驴崽子,有一个勇敢的驴爸,两个畜牲就这么正面对上了。
具体的经过,赵青禾没有看见而无从得知,只从现场的情况来判断结果,黑色叫驴打了个完胜,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就把狼崽子给拿下了。
事后赵青禾把这件事情,说给了赵老爹听。
“爹,这事你怎么看?这吃肉的狼崽子,咋就会打不过吃草的叫驴呢?”
赵老爹抽着烟圈,耐心地跟他解释,说:
“这次下山进到杨刘屯的野畜牲,还真是一群没吃肉的家伙,从俺宰的几头狼崽子看,全都是肚里空空,皮包骨头,不知道几天没能吃到东西了...”
赵青禾听了父亲的话,一下子就理解了。
要不是饿得实在找不到食物,狼崽子这么聪明的野畜牲,是不会贸然进到人类的地盘的。
“况且,叫驴这种牲口,你别看它们体型在大牲口里最小,脾气可是最差,性格也是最犟最暴烈的,要不也不会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了。”
这下子,赵青禾感觉自己又长见识了,他继续询问赵老爹:
“爹,那你说说,这叫驴没爪子没牙的,是咋样把狼崽子给打趴下的,而且还是毫发无伤地完胜。”
赵老爹大概是在组织语言,昂着脑袋吞云吐雾了半天,才缓缓地开口,说:
“这头黑叫驴是咋样把狼崽子打趴下的,俺没有看到,也猜不出来,俺就把曾经见过的事情,讲出来给你听...”
赵老爹重新点起一根烟,摆出了遥想当年的架势。
“那是十几年前,俺刚从部队到了白山黑水的时候,山林里动物还很泛滥,野畜牲下山伤人的事情是有发生,人们不但要生产,还要防着各种野畜牲偷袭...”
十几年前的生产力还不发达,林场从山上往下运送木材,经常性要用到大牲口,这其中,骡子又是最好使的,所以各个林场就会养很多骡子。
林场用的骡子,基本都是马骡,所以林场偶尔也会养几头叫驴,用来配种。
“大牲口都是很有灵性的,它们天生就知道那些是自己的后代,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也会做出保护幼崽的行为。”
赵老爹用卷烟配故事,开口就是婉娓道来。
“又一次,看管牲口棚的人粗心没关好门,让一头骡子给跑了出来,等在山林里找到的时候,已经被狼崽子给霍霍地剩下半边身子了,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
“这头小骡子的驴爸,当时也养在护林站里,不知道咋就知道了小骡子被狼崽子咬死吃了的事,有次趁着跟着进山的机会,咬断了缰绳逃跑了。”
这头叫驴是公家的东西,而且还是用来配种的,人们想要抓住它就放不开手脚,只能用围追堵截的笨办法。
但是驴这种牲口,生来就是为了走山路的,没咋费劲,就跳出了人们的包围圈,撒开驴蹄子在山林跑了起来。
“大家没有办法,只能分开找,俺因为有枪,所以就一个人带了两条猎狗出发,等到俺再找到它的时候,这畜牲已经和一头狼崽子对上了。”
一头叫驴和一头狼崽子的战斗,就这么在赵老爹眼前发生了。
赵老爹也是胆大自信,见着这么稀奇的事情,先是安抚好猎狗,然后是端好了枪藏起来,安静地等待双方打起来。
因为他有自信,只要是叫驴落了下风,他立马就能开枪打死眼前的狼崽子。
不过,这一头叫驴并没有用他出手,而且战斗从开始,到分出结果结束,也没用多长的时间。
“那叫驴一边大声地叫着,一边不停地踢踏驴蹄子,给对面的狼崽子释放压力。”
赵老爹扔掉烟头,然后一脚碾灭,语气释然地说着。
“俺看着,那头狼崽子应该是没有对付叫驴的经验,听着对方怪异的叫声,忍不住就先动手了。”
狼崽子作为犬科动物,并不擅长咬脖子,更喜欢掏对手的屁股,或者咬对手的肚子。
“这叫驴也是聪明,故意把屁股让出来给狼崽子咬,等对方扑上来的时候,朝后一尥蹶子,狠狠地就踢到了对方的麻杆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