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暴躁地在地上刨着蹄子,冰面的寒冷透过马蹄铁让他分外地难受。
尼德萨尔怜惜地抚摸着他的鬃毛,这头来自沙漠的混血马,他的父亲就是尼德萨尔的第一匹战马。
只可惜在一场与法兰雇佣兵的战役中,那匹它所见过最英勇的战马死在了一名国土佣仆的巨剑下。
而现在这匹战马将陪伴他发起人生中前三得意的一次冲锋。
哪怕是尼德萨尔都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些叛军有几分本事。
依照目前的态势,他能准确地判断出再继续打下去,运气好的话就是平手,运气不好的话就是战败。
对面东部是高地比较难攻,还有库什骑士这群拖后腿的老油条。
尽管看上去是薄弱点,可反倒由于薄弱得过于突出了,失去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尼德萨尔的战场信条是永远不要做你敌人想要你去做的事情。
凭借着在战场睥睨多年的经验,尼德萨尔迅速意识到敌军的右翼是突破点。
它只在正面有车堡工事,而侧面与后面是水洼沼泽间的平原,救世军自然不会多做防备。
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经过水洼,去进攻右翼。
对于一名帝国伯爵来说,这是一个问题。
可对于一个生长在血肉王庭的部落骑士来说,这就不是一个问题。
拉出来被圈禁了超过五年的巫师奴隶,尼德萨尔用死亡胁迫他们,用自由拉拢他们,成功得到了他们的帮助。
他在正面让泽拉肯不断进攻,用来吸引救世军正面的注意力。
在林地和沼泽间,这些巫师前赴后继,使用化泥为石和冰霜术为尼德萨尔铺出一条坦途。
一条通往胜利的坦途。
在他的身侧,最后一批上百名扈从骑士正从冰面和硬化的土壤上走过来。
在他们的马蹄旁,十多名浑身被汗水打湿的巫师们面色狰狞,脖子和手腕脚腕上都戴着粗重的链子。
这些黑蛇湾巫师,有老有少,他们穿着单薄袍子,每个人身后都有一名尼哥萨克手持标枪在监视。
“人到齐了吗?”
“最后二十了,冰面有些打滑。”那尼哥萨克话刚说完,就看到最后二十名骑士飞快地走了过去。
“现在人齐了。”
当最后一名骑士的马蹄踏上了坚实的土地,武士们集体腿脚一软,坐倒在了地上。
“整队,预备冲锋!”
“遵命,阁下。”
“阁下……”一名巫师勉力站起,豆芽菜般的身躯反而要支起那么重的枷锁,“你答应的事情?”
“你认为我会食言吗?”尼德萨尔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它可以解开你们脖子上的枷锁,让你们好受一些。
如果我们战败了,你们还需要维持这些魔法伎俩帮我们回去,那样才叫完成了契约。”
尼德萨尔第二个战场信条就是永远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至于是否会食言,他自然是不会食言的。
如果这一仗能打赢,放这些巫师们一马又如何?
要是这一仗打输了,他带来的巫师奴隶估计就得打包留给叛军了,到时候他们自然能获得自由。
只不过这些巫师曾经帮过自己,要是落到叛军的手里,那时候的结局如何,尼德萨尔就很难评了。
只不过那就不是尼德萨尔应该考虑的问题了。
他抬起脑袋,如同他家乡的烈日下,一只黄色羽毛的巨鹰正在天空中盘旋着。
尽管尼德萨尔早已改信弥赛拉,可在这种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地如童年般念出了对长生主祷词。
“您外无神!”
当他低头时,曾经的狡黠与奸诈全数消失不见,只剩下凶狠与残忍。
尼德萨尔将战旗指向前方的杰什卡的步兵横阵:“冲锋!”
马鞭挥舞,沙漠的混血马发出了咆哮般的嘶鸣,烈日照在圆顶盔上,仿佛回到了家乡――那片寸草不生的沙漠,帝国的废土。
“呜呜呜――”
尼德萨尔听到了叛军紧张的号角声,可这有什么用呢?
他能看到那名戴着眼罩的指挥官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快速地指挥军队从背对努力转成正对。
“一百码!”身旁的副官高声喊叫起来。
“标枪上举,准备!”瞳孔急剧缩小,尼德萨尔仿佛与天空的战鹰沙雕建立了某种联系。
他能看到,对面的叛军最多只转动了一半,目前正以纵队的姿态对着他。
第一排的圣铳手正在半跪,而第二排的圣铳手则弯下了腰,黑洞洞的铳口瞄准了奔来的尼哥萨克们。
不错的处理,减少了投射的打击面,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让我们来看看,到底是谁更快。
“七十码!”
“投!”
尼德萨尔能感觉到肌肉撑起了皮肤,紧紧贴在了滚烫的臂甲上。
在战马的加速下,三百支标枪如同倒悬的雨水般升上天空,又划破空气,直扑救世军。
三百扈从骑士紧随其后,追着前方的标枪仍在冲锋。
可标枪却比他们冲锋的速度快得多,它们带着尖锐的呼啸声落入救世军的阵列。
高速飞行的标枪让救世军们猝不及防,来自血肉王庭的长刺,贯穿了他们的胸膛与头颅,将他们钉在了地面上。
数十名战争修士仰面而倒,粘稠湿滑的鲜血从胸口或背心沿着标枪杆子滑下。
他们绝望的握住枪杆,防止自己的身体再一次被撕裂。
“让开,不要阻拦视线。”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战争修士,杰什卡望着这些他一点点训练出来的好小伙,眼中满是愤怒。
可他却没有表现出一点愤怒的神态:“圣铳还击,巴纳比纵队转横队!”
在师队长们的呵斥和翎枪抽打下,救世军的圣铳手们迅速反应过来。
在那句熟悉的口号后,尖啸和振雷声交织在一起,铅弹呼啸而去,迎向冲锋而来的扈从骑士。
在叮当作响中,密集冲来的扈从骑士中至少有二十来人被打中,三十来人被绊倒。
战马嘶鸣着摔倒在地,掀起一片尘土,惨叫声此起彼伏。
扈从骑士们倒下的同时,后方巴纳比的黑帽第六军团终于完成了转向。
他们整齐划一地重新列队,拦在了扈从骑士们的身前,第二波铅弹射出,又是数十名扈从骑士或死或伤。
不出他们意料的是,三百多的扈从骑士当场就崩溃了,他们哭喊着朝两边散去。
“还好,没出什么大差错。”巴纳比看着那些离去的扈从骑士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刚松下去,他便感觉到一个巨大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视线。
半人多高沙黄色的巨鹰猛地扑在了他的脸上,巴纳比只惨叫一声,一颗眼球便被沙雕叼上了天空。
“该死的,谁来把它射下来。”狂怒地对天空的巨鹰射出了一箭,杰什卡破口大骂了一句,“顶上去,等咱们的骑兵到!”
人流耸动着,低级僧侣和骑士们的怒斥下,中军和左右两翼都同时发动步兵开始了进攻。
只要右翼破开一个缺口,那么就是尼德萨尔最熟悉的斜击战术。
“来啊,来啊。”尼德萨尔粗犷的脸上浮现了癫狂的笑容,“看看谁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人!”
双方的距离只剩最后的三十码。
“投!”
失去了前方扈从骑士的阻挡,尼德萨尔手中的标枪投出,蜂鸣着狂速奔驰。
“巴纳比,小心!”
“蹲下!”
原先还在捂着脸惨叫的巴纳比还未出声应答,那支标枪便穿喉而过。
巴纳比死亡的瞬间,刚刚列好队的黑帽第六军团立即便被撕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