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普通女孩,经常在界线边缘徘徊。却不知道那是什么界线。
界线经常出现在梦中,因为我终日生活在梦中。所以到后来就不能肯定那是梦和现实的界线或者是其他什么别的界线。
我经常出入梦中,因为生存本身是一种持续的状态。只有死亡才能做截断这种持续的关卡——至少是自己这样认为。因此入梦梦醒,也不过像是穿越了一道普通的门,来回穿越两次。
门那边是另一个世界。
最初的时节,那边的世界还和这边的不同。因为毕竟是那边的世界。在自己的梦境中那环境发生某种变形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但是随着出入的频繁,习惯的成形,慢慢的就觉察到那边的世界和这边的世界融为一体,再难清醒的分出彼此。唯一的区别只剩下那道门。那道门也因此成为了标志。
沟通两个不同的世界本身并不能让我兴奋得意,或许是因为习以为常。甚至让我感到些许烦躁。生活在一个完整的世界,对两边都习以为常的话,那就难免闹出一些笑话,把彼世界当成此世界,把此世界当成彼世界。而在周边的人眼中,难免就显得怪异、离奇和滑稽。但是周边的大都是正常人,他们往往用正常的逻辑把其归结为滑稽甚至智商的问题。当然我不在乎。因为我不在乎。
有时候很想脱离其中之一,但是似乎我已被包容其中。就好像门本身一样,一半身体属于此世界,一半身体属于彼世界。已经泥足深陷。容不得你选择。时间长了,慢慢的也就放弃了这想法。但一次灵感突发,忽然意识到一劳永逸的方法:那就是把门毁掉。
把门毁掉的话,不就永远存在于此世界,永远脱离那彼世界了吗?但是转念又觉得荒诞不可行——因为那不是实质上的门,那门没有门框门板门锁门扇,那是一道非同寻常的门。那是无法毁掉的。就好像我无法选择留在门里或走出门外,因为那是门的意志所决定。而非任何个人渺小的意志所能强夺。一旦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不定什么时候已经处身在另一个世界。
我在哪?我问。
欢迎光临。我说。
正如前面所说,起初我是分得清彼此的。但是时间长了,随着习惯的养成,一切都觉得顺理成章理所当然,慢慢的在我的观念中两个世界也就混淆统一。反正习以为常。不用大惊小怪。但是也因此和此世界的人们剥离,也和彼世界的人们剥离。在此世界,人们是正常的,他们认为我是怪人;在彼世界,人们也是正常的,同样认为我是怪人。不认为我是怪人就是不正常。yeah,这是正常。因为我身上总带有异世界的气息,就像一个排水口,把异端的气息带入另一个区域。异端就是不同,不同本身就代表不能接受,就是肮脏,让正常的世界抹黑。所以作为脏污的排水口还是远远的远离为好。
我也为排水口这个角色而懊恼心焦。但是如何摆脱。眼睛睁开,门就闭上,眼睛闭上再睁开,门就可能打开。不是一定,是可能。所以无法判断到底何时何地是在此,到底何时何地身在彼。到后来想出一个方法,那就是到医院割除自己的眼皮,如同古埃及放逐奴隶的刑罚,但是一旦这样做,大体又被人看成排水口。怪,不同,肮脏,不能接受。还有简单的方法,就是用夹子把眼皮夹住,或者用火柴棒撑住,可是这样做还是会被看成怪,恐怕还会被看成疯子。怪,不同,肮脏,不能接受。排水口。
我在哪儿?
欢迎光临。
欢迎光临。
欢迎光临。
我随口应和着,应和着自己。
睁开眼睛。
这是在哪?
……
很明显是在床上。
床在某间旅馆的客房里。
这是在哪?我情不自禁问自己……
上次睁开眼的时候我是在自家的床上。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在这里。
这是在哪儿?
我摇摇头,用手指按压太阳穴。
等等,难道昨天晚上喝醉了不成?但是仔细想想,想要寻找其中的线索却遍寻不见。能记得的最近的记忆是我倒在自家的床上,然后就到了这里。
是了,一定是了,是门再次向我打开了。
在我无所察觉的时候。
常常这样,习以为常。
就算此刻再一闭眼,可能又会立刻回到家里的床上。
习以为常。
床边放着的可乐杯里有半杯琥珀色的饮料。我将其一饮而尽。窗外传来大型运货车的轰鸣。外面是高速公路,路上川流不息。窗户关着。但是没拉窗帘。玻璃上有雨点。下雨。我凝视着玻璃上的雨点增加,其中尚没有一点变成水线。慢慢的伸展手脚。我还是我。这还是我的世界。完整的世界。不管是在此还是在彼,这终归是我的世界,真实的世界。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属于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