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军路上,雪势渐减……昨夜天气骤变,御寒衣物未及备齐,许多将士冷得直打哆嗦……玉琴长于雪域,并不怕冷,却不住朝天仰望,似有所想……庭因问她:“好妹妹,你可是有心事?”玉琴点点头,道:“庭因哥,我想师父了……”庭因听了,不禁又惊又喜……玉琴继续说道:“小时候,我喜欢雪。每当下雪,师父都会带我出门玩耍……”见她又不说了,庭因便道:“玉琴,你和赵姑姑师徒一场,情同母女,有何难解之怨?你若见到她,可愿向她认个错?”玉琴犹豫不决道:“她怎么说我都行,但不该不让我想你……”庭因道:“傻妹妹,这怎么会?她是怕你练功分心,对你不好,故而话说重了些。你看她练功时,心无旁鹜,专心致志……玉珏这点最像她,这也是她欣赏玉珏的原因……”玉琴撇撇嘴道:“那个五师姐,一肚子歪主意……当初她那般折腾你,你还夸她……”庭因笑笑道:“人无完人嘛……圣人也云: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还有,玉琴,有件事庭因哥当初不得已瞒了你,望你见谅……”于是便将沈青为他们千里送信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她……玉琴听了,心中颇有感慨……她又沉吟了一会,道:“这么说,师父和师姐们都知道我在这了……”庭因点了点头……她又道:“让师父来找我,总归不好,等这一仗打完了……庭因哥,你和我一起回长白山吧……”庭因明白她的意思……他想了想,道:“玉琴,赵姑姑她们估计已在南下的路上了,你只要别乱跑,等她们来即可……到时你一定要跟赵姑姑认个错,再说些好听的,哄她高兴,就没事了……至于我……”他们正说着,忽听一声炮响,似有千军杀来……庭因举目望去,见前方杀来一彪人马,约有千余人……领头的三将,各跨高头大马:中间一人,年纪三十上下,身长七尺、筋骨强健、面色微红,手持点钢枪;右边一人,年纪二十六、七,身材高痩、皮肤黝黑,手中兵器三股托天叉;左方一人,年纪二十三、四,身长八尺,面色微黄,兵器点钢枪。只听中间那人高声喝道:“呔,尔等梁山草寇,叛逆作乱、侵扰四方,我曾家将正欲替朝廷剿之,尔等竟敢前来送死……哪个是晁盖,出阵领教本少爷手段!”晁盖闻言大怒,正欲亲自出马,林冲忙劝道:“哥哥不须出战,待林兄去拿他。”说罢跃马挺枪,冲将过去……敌方中间那将又喝道:“来者报上名来。”林冲勒住马,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豹子头’林冲是也。”曾家人马听了,不禁有些惊惧……右边那瘦高个忙低声对中间者道:“大哥,听说此人十分了得,你要小心。”中间那人点了点头,便策马上前应战……两人各逞手段,战到一块……晁盖一边看他们厮杀,一边问身旁段景住:“段贤弟,那三将何许人也?”段景住答道:“与林教头交战者那曾家长子曾涂,那使三股托天叉之人乃三子曾索,再一个乃四子曾魁。”晁盖又问:“曾家有几子?手段如何?”段景住道:“五子,自命‘曾家五虎’,确有些身手。长子曾涂在五兄弟中武功最高……不过又怎可与林教头相提并论?”他估计得不错,四十个回合之后,曾涂渐渐不济……那曾索见大哥落了下风,便操钢叉上前助阵……梁山军中又杀出呼延灼,接住曾索……曾索武艺不及曾涂,更不是呼延灼对手,三十回合之后便败走……曾涂亦虚晃一枪,逃回本阵……晁盖见连胜两阵,便指挥大军掩杀过去……曾涂急令撤兵……他们带来不过一千多人,将又不及林冲、呼延灼等之勇,若在平日必定死伤惨重……可偏在此时,雪势复又增强,凛冽寒风吹得双方人马眼睛疼痛……曾家人马毕竟熟悉当地路径,一下子便跑远了……晁盖见天气如此恶劣,只得下令全军择地扎营……
次日一早,晁盖见雪势稍弱,便下令进军……待走近曾头市时,众将望去,见那果然是个险隘之地,三面高冈、河港交错、柳林密布,实属易守难攻,犹如铜墙铁壁……众将不禁心惊……晁盖问段景住道:“段贤弟,我等从何处进攻合适?”段景住曰:“可直去市口平川旷野之地列阵溺战。”晁盖让段景住带路,全军朝市口进发……
梁山军数千人于曾头市口列成阵势,擂鼓呐喊……曾头市上炮声响处,大队人马杀出,一字摆着五名将领……中间一将,身材魁梧、相貌堂堂,金盔金甲,手持方天画戟,跨下良驹正是那匹段景住原打算送与梁山的照夜玉狮子马,梁山众将料想此人便是曾头市总教师,江湖上颇有名气的“穿云箭”史文恭……左右四人,其中三人便是昨日相遇之曾涂、曾索、曾魁,另一人,衣不压众、貌不惊人,然见那曾家三子对其毕恭毕敬,想必亦是个人物……段景住对晁盖道:“此人乃曾头市副教师苏定……想他行事低调,江湖人士对其知之不多……”
玉琴见到那史文恭的坐骑,忙问庭因:“庭因哥,那不是师父的马吗?”庭因笑道:“那马与赵姑姑之坐骑乃同一品类良驹,唤作‘照夜玉狮子’,当然相似,但绝非同一匹……”玉琴道:“这人虽然威武,但还是师父骑这种马最好看!”庭因道:“我也有同感……好妹妹,若是我骑上它,你觉得如何?”玉琴也笑了,道:“当然好看……不过,庭因哥,你今日怎么有些狂妄?”庭因道:“玉琴,我几番梦见过一个人,与我长得一模一样,但又不是我……因为他善用左手……我想他必是我的孪生弟弟庭玉……他的坐骑也是照夜玉狮子马……故而有此一问……”玉琴惊道:“真的?”庭因道:“我的梦境的确如此……但我与庭玉自幼失散,我也没见过他……”玉琴道:“我是说三师姐说的难道是真的?”庭因道:“玉琳?她说什么了?”玉琴道:“我也几次梦见过一个人,与我长得一模一样,但也绝不是我,除了善用左手,她也有一块玉,与我的玉一样……只是我的玉正面是一张琴的图样,背面刻着‘琴’字,而她的玉正面是一根箫,背面刻着‘箫’字……我把我的梦境告诉了师父,师父却总不在意……三师姐最有学问了,我就问她,她说我可能有个孪生姐妹,还说我的名字叫玉琴,也许她的名字叫玉箫……不想我们的说话被师父听到了,师父竟然甚为生气……她当着我们几姐妹的面训斥三师姐,说她学什么都可以,但这些所谓圆梦、算卦、占卜之说皆是骗人的,让她以后不许再说这些事,否则绝不轻饶……从那之后,就没人再敢提我这事了……我也不敢再问她了……”庭因心想:“此事定与玉琴的身世有关,赵姑姑不让她现在就知道定有原因,正如义母本想等我长大成人之后再把我的身世相告一般……待我再问问她……”于是她问:“好妹妹,那你把你的玉给我看看,看我能不能帮你想明白……”好奇心让她一时忘了赵月明绝不希望他来掺乎此事……不料玉琴面色泛红,甚为羞涩,道:“……本来……本来是可以给你看的……但可惜……现在……现在又不行了……”庭因忙问:“为什么?”玉琴抿嘴笑道:“谁叫你不肯娶我……等你以后做了我相公我才能给你看……”庭因怔了一下,便明白了,此玉乃是其贴身之物,或是赵月明叮嘱过她今生只能给丈夫一人观看……他此刻也发觉自己适才甚是冒失,竟忘了顾及月明的感受……幸好玉琴尚未拿玉出来,否则哪天让月明知道了可不得了……至于娶玉琴之事,说实话,自己也甚是喜欢她,但又忘不了玉珉,自己似乎哪个也舍不得……他正想着,却听到玉琴唤他:“庭因哥,快看……快看……打起来了……”他抬头望去,见两军战将早已厮杀起来,连晁盖都亲自出马了……他这时更加悔恨自己适才太过分心,竟然把大事都放在一边了……他定了定神,仔细看了看双方的武艺,发现史文恭的手段甚高,恐怕还在师父之上,苏定也是一员猛将……他整好衣甲,挺起长枪,正待出战,不料此时天色突然暗了许多,雪势又急剧增强……他不管这许多,毅然打马杀入阵中……玉琴、沈青也跟了上去……梁山军虽衣着单薄、装备简陋,将士们的斗志却无半分减弱……曾家军开始有些怯战……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