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受到了刻意的影响,还是纯粹的巧合,王沂河借助自身与赤县的联系,回到赤县的时候,降临的地方并非祂消失时的公海上空。
而是帝都的某处广场。
而且刚刚落地的王沂河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广场中央,一块巨大的屏幕,上面所播放的,好似是一个直播。
颛顼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上,周围半圈椅子将其围起,正前方则是一方主席台。
看着模样,像极了王沂河曾经某个周日去看过的两夫妻闹离婚的民事庭,只不过比那规格显然是大了不少,简直是天差底别。
而周遭的行人也全部注视着这块大屏幕,手上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机。
防窥屏也防不住王沂河的眼睛,祂清楚地看到,所有人手机里面都是同一个软件,上面列举了时任皇帝“朱先樆”的累累罪行。
但以王沂河的角度来看,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所谓“罪行”,皆是强词夺理,不像是正经罪名。
比如,于金銮殿内龙椅之上喝茶千道的芒芒萌打椰,有辱皇室威仪之类的。
那似乎专门为这次审判设计的app中,多是诸如此类的无厘头罪名,可至少王沂河周围这些人,皆认为这是罪大恶极!
这很不正常。
就像是有人修改了大明公民的认知一般。
三十年后?
正此时,那大屏幕上的镜头给了颛顼的脸一个特写,其依旧与王沂河记忆中的毫无区别。
而这大屏幕上的颛顼在王沂河不经意间看向这大屏幕的时候,突然间好似与王沂河对视了一眼,并且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祂看到我了。”王沂河心中闪过一道念头。
按理来说,此刻极有可能便是对方嘴中,那慷慨赴死刑的关键时间点,王沂河也对这究竟会发生什么颇感好奇,本该去现场看一眼才对。
可如今的王沂河却全然没有这个心情。
三十年!父亲母亲暂且不提,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可还……
莫非,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失去了与自己这些挚爱亲朋的最后一次见面吗?
其实哪怕身在帝都,与海中市足有千里之遥,可王沂河依旧能看到海中市如今的情况。
没有了。
那一片海域,已经不能称作海中市了,称作海中市旧址都稍显不妥,原本的大明第一群岛,现在只不过是一望无际的海洋罢了。
只有断裂了的,仅剩一半的跨海大桥,告诉人们这个地方,曾经应该是有一座城市的。
跨海大桥,包括附近海域及海港在内已经被划为军事管制区,似乎有研究所入驻,意味着这海中市所发生的事情,很不寻常。
但王沂河不止可以看见这海面上的痕迹,就连沉入海底的海中市遗迹,也在祂眼中微毫可见。
按理来说,海中市附近海域,即东海范围其实并没有多深,平均深度仅在340米左右,可王沂河分明看到,本来平缓的海底在往外正常延伸一部分之后便陡然下降了一大截,成了深不见底的鸿沟。
而海中市的遗址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完整地坐落在这座鸿沟的底部。
这很不寻常。
整座海中市,除了断裂的跨海大桥以外,没有半点损伤,但却遍地尸骨,可仍能看出,灾难发生时,这些尸骨仍在正常生活,是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惨遭如此大灾。
其中有些房子里,那可怜的人,纵使成了尸骨手上依旧拿着筷子,而身上却已经长满了海草,珊瑚。
俨然与这海底的生态,完美地融为了一体。
此地遭灾,时日已久。
这凄惨场面,王沂河仅仅只是瞥了一眼便未再理会,无论如何,此等场面已经形成,祂再如何神通广大,也逆转不得时间,拯救所有人。
可祂自己家人的情况,祂必须搞清楚,哪怕仅剩尸骨,可祂还记得,纣绝阴天可是阴神!
自家遭遇此等惨事,与纣绝阴天必是脱不了干系,如今祂金性入肚,多少也与纣绝阴天有了平等交流的底气,总得向其寻个说法。
但问题在于,祂刚刚粗略一扫,自家那王氏庄园之中,可是没有半具尸骨,并且除了一些寻常衣物仍在,部分饱含了儿时记忆的照片,玩具等,皆不知所踪。
自己家人,是提前走了的。
可祂灵感遍照全球,却不得丝毫线索,于自己血脉的感应,也未有半点。
祂们不在这个世界上。
哪怕已经算是看了个清清楚楚,可王沂河还是径直来到这海底,希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哪怕是丁点线索也好。
可哪怕亲自走遍整个庄园,上手翻找数遍,王沂河依旧未有所得。
祂看向一旁不知何时出现的黑猫,这一次这只猫却是不再如以往一般往祂头上跑了,莫非也是对祂如今手段有所忌惮。
“解释一下吧。”王沂河的声音异常冷静,可却让纣绝阴天遍体生寒,甚至冷不丁颤抖了一下。
“我也不问你为何要拖住我这些时日,又是如何算得如此准确,可我家人下落,你最好讲明白。”
王沂河很明确,自己被拖住是设计好的,这回归的时间正好是颛顼受审判之日,甚至正是在审判开始之时的这个时间点,这实在是太过巧合。
无论是两界之间时间流逝是否有差异也好,还是祂于寻真证我,或是煅烧金性过程之中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也罢,本该在那番修行结束之时便得知已经过去了多久的自己却对此如此浑浑噩噩。
以至于对自己究竟花了多久,一无所觉。
直至回归赤县,降临帝都,正好看见一块硕大的屏幕点明如今时间点。
三十年,算得何其准确,未有丝毫错漏。
这些中间过程,王沂河一概不管,祂只问一点。
王沂河死死地盯着纣绝阴天,今时不同往日,即便身前这只猫仍为化身,可王沂河有信心可以追根溯源,绝不让对方好过。
“唉。”纣绝阴天叹了口气,“唯独此事,确实是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