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品红梅看着树前的赋云歌。他此刻仍然保持着挥砍结束的动作,剑还未落下,后背微微起伏,正在暗暗调匀气息。
很快,赋云歌便收剑回鞘。他转过头来,脸色微红:“师父,我做到了。”
一品红梅点点头:“这段时间,你进步很大。破壁之意,看来你领悟得很好。”
原本送给他的小石碑,正是一品红梅看他练功常常因内心的不够从容、自信而导致步履迟缓,乃至固步自封。这般道理并非说教可成,必须由本人仔细领悟,方能自我突破。
没想到短短时间,赋云歌果真明白了其中道理,并且进步神速。一品红梅欣慰之余,更感到此子大有前途。
不过,除此之外,他还观察到了更加细致的点。
“《云笈十三疏》,你现在修炼如何了?”他淡淡问道。
赋云歌挠头:“已经到最后关窍了。”
一品红梅“嗯”了一声。这个回答他并不意外,相反,看着赋云歌现在的修炼程度,他有了更进一步的决断。
“那套武学,不必再练下去了。”他拂去夹在衣襟的一片落叶,正色说,“我将传你金汁化纳之法,助你更上一层楼。”
赋云歌眼前一亮。还不等他激动,一品红梅接着抽剑而出:“来,我亲自试试你。”
“好。”赋云歌点点头。他猛一提气,飘渺剑自背后飞出,一举入手。
一品红梅鼻息一顿。骤然身影已经不见,赋云歌神经霎时紧绷到极点。
回想初时见面,他也是与一品红梅有过一战。不过那时候说是战斗,更不如说是一品红梅在观察自己。
自始至今,他赋云歌从未停止过奋进。纵然对一品红梅这样的高手来说,他的进步可能微不足道,但他……无愧于自己!
凛凛一剑,剑身飞雾流云。剑光流彩,仿佛划开了一条彩虹。
同时,寒鸢梅踪独有的寒意,在他背后陡然绽放。赋云歌已经有所提防,回身一剑,斜斩下腰。
一声“噌”的响声,赋云歌感到了自剑身传来的强压。
他抢前迈了一步,同时真气饱提,滚入手臂。
突然增强的力量,使得黏在一起的两支剑爆开一朵小小的火花,登时分离。
赋云歌感到一阵轻松,毫不松懈,向前微微侧身滑跪,不及膝盖落地,再度回身出剑,这一剑又是蕴含了十分的气力。
逸散的剑气,自剑尖弹射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淡白剑气,流过一缕长烟不散。
一品红梅谨慎观察着赋云歌的一招一式,渐渐感到一些不曾察觉的惊喜。
赋云歌的剑气仍然稚嫩,打在一品红梅的剑刃上,随即如水滴般敲碎。一品红梅再度运剑,脚下飞速移动,让赋云歌几度应接不暇。
脚下哗哗碎叶,随着身影的移动快速横飞。赋云歌不甘示弱,果断放弃站桩,运起神行术,与一品红梅在身影如电的交错间纠缠。
每一剑,每一招,都让赋云歌有些吃不消。但一品红梅已经留手,因而赋云歌纵然吃力,仍然可以勉强接得下。
一品红梅的顾虑无他。只求在这一场酣畅极尽的试探中,彻底挖掘出赋云歌的进展和天赋。
飞花留影,电光纵石。渐渐四周落叶飘飞如狂,环绕着两人身侧。满目金黄璀璨,仿佛一涤尘雾,再现鎏日落原。
赋云歌的汗水顺着下颌大滴大滴地滴落。在一品红梅的刺激下,他持续振发气海真气,潜藏深埋的太岁之力,便再度源源流出,弥补不足。
左剑右划,眼前所见已经是残影。唯有靠战斗意志的感知,才能硬生生接下所来的招式。
赋云歌手臂酸麻,不过这种感觉他经受得多了,倒有些习惯。
但,一品红梅却感受到了赋云歌真气中掺杂的一抹意外之力。
有此发现,一品红梅仍是默不作声。他将剑锋挥洒得更加出神入化,使得赋云歌不得不用尽浑身解数,来对抗自己暴风骤雨般的进攻。
“师父……快撑不住了!”坚持了半天,赋云歌气海逐步枯竭,身体也开始僵硬,不禁大喊道。
但是,一品红梅仍是置若罔闻。赋云歌死咬牙关,豁上一切,奋力抵挡。
几剑横掠,赋云歌将地面大片的落叶激扬而起,遮挡住两人的视线,试图争取分秒的喘息。不料梅剑顷刻透过簌簌落叶,直指而来,完全不留余地。
赋云歌别无他法。自身真气已经见底,他只得任凭朱雀太岁中的火气上窜,滚滚入手,以抵御一品红梅持续的进击。
另一端的一品红梅,登时感受到了赋云歌剑身上真气的变化。
与先前完全不同,赋云歌身上这股意外的火气,令他更加笃定心中的猜想。
赋云歌自身并没有如此真元,更未修炼过火元功体,本不该出现这股灼热的高温。
乃至刚才赋云歌突然续上的真元,这股力量……一品红梅暗暗苦笑,对赋云歌捡到的这件祸福相依的宝贝,不禁喜忧参半。
一阵阵袭来的热流,温度渐渐升高。
一品红梅随时用威压感受着赋云歌的身体状态。这样的力量对他的身体无疑是一场考验,但同样是一场收益颇大的试炼。
逼迫太岁火气步步抬升,飘渺剑身此刻已经闪烁出暗红。
骤然,身侧飞舞的枯叶,如同灯蛾扑翅,竟然被周遭的高温点燃了!
明火四散,传播极快。登时两人身侧便成了一片飞舞的火焰灰烬,灼灼骇人!
见状,赋云歌连忙叫道:“师父,不妙!”
一品红梅冷眉一横,持剑一手转攻为守,另一手立刻运功掐诀。
霎时,冷簌簌的寒梅气息芬芳四野,飘逸而出。寒风下覆,空气中炙热的温度登时下沉,方才灼烧的朽木枯叶,立即被降温熄灭。
余烬化作黑乎乎的飘灰,随风卷到远处去了。一品红梅收剑,周遭的风压也随之平息。
赋云歌此刻疲惫万分。在一品红梅收剑之后,他双膝一软,连剑插进铺着碎叶的泥土里,半跪在地捂着胸口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