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摸着石台的表面,上面凹凸不平,还有坚硬的石刺。彻地闻声不加设防,手掌很快被划破数道血痕。
他在感受,感受那种忽远忽近,却能让他彻底清醒起来的疼痛。
在这一隅死寂之地,不分昼夜地沉眠着那颗复仇的心。直到现在,随着越趋疯狂的自残,彻地闻声头脑越明朗起来,那些斑驳的印记,在他脑海一片片活跃起来!
不是压抑,而是兴奋的血液在爆腾飞窜。
他记起了自己的身份。他不该是什么彻旗使,不该是影主的下属,他要做的只有一个,就是亲手灭掉影主的刽子手!
“沉眠这么多年,我也该带你,见见这沦丧的世道了。”
一声宣判似的低语,彻地闻声眼神凌然一变,从中仿佛射出两道怒光凛凛。
“天照有日,地载三光。众宿分野,祈至大衡。”
赫然,彻地闻声慨然运动全身元功,辅佐三魂探出,时间宛若静止。
“九极有玥,苍灵援生——指月归衡,开。”
顿时,苍蓝如水的光芒顺着彻地闻声血淋淋的双手流泻,与封锁石台之中之物,嗡嗡发出回响。
彻地闻声依循古籍妙法,三魂为引,元功为召,协力灌注,石台顿时隆隆撼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匣将出。
石台震动越来越剧烈,牵引周遭四壁同时感应。簌簌尘沙落下,彻地闻声形似磐石,丝毫不受干扰,庞大的气海真气不绝流出,决意唤醒沉睡的秘宝。
“啧……还不够么……”
时间过了片刻,彻地闻声心中渐渐焦急。他毫无保留地运功,现在已经灌入半数真气了。
他确实没想到这宝物竟然这么麻烦,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退路。
开启的阵咒一旦施用,施术者就很难脱离。虽然也不是不能强行阻断,但是这样他同样也会气海受损,数日内很难痊愈。
而且,更关键的是……他的意志,在不断提醒着自己,他不能因为这一点困难,就甘愿放弃!
这是一道考验。若是到这里就知难而退,他还谈何复仇?
心意已决,彻地闻声不顾自身状况,强行一唤石台封印内的宝物。
脚下落沙带着水的黏性,很快就积累了一层。彻地闻声无暇他顾,咬破嘴唇,时间在暗室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彻地闻声身躯不断颤抖,心神强行沉静。
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止步。他必须要唤醒这件宝物,完纳那个夺走他未来的人的劫数!
“给我,破开!”
一声闷在喉咙里的低吼,彻地闻声仿佛苏醒的雄狮。
顿时,地面沙尘蓦地震起,暗室轰隆一荡。只听门外的水流同样涌动,一股暗潮咚咚撞击在石壁和铁门上。
同时,石台闷声一声雷鸣,乍然精光五裂,仿佛月华开绽,九宸毕露。
潜藏在石台封印之下的宝物,终于在彻地闻声的呼唤中,骤然解封。一道道金灿灿的裂纹布满石台表面,下一瞬间,只听一声石头崩散的声响,碎石屑飞向四面八方。
彻地闻声抬臂遮住眼,紧闭嘴唇退后数步。
只见烟尘之中,一口不世神器,在狭小的暗室里绽放出跨越千年的锋芒!
仿佛月轮下坠,兔隐乌升前的一片蒙昧,随着光华明亮,星辰般的色彩四散开来。
彻地闻声感受到一股强悍的气劲,凛凛压住自己的肩膀,仿佛无形的大手在牢牢按住自己,动弹不得。
“这样的威压……果真不错。”他毫无怯意,感受着这样雄浑的力量,他反而越发激动。
沙尘和碎石,在同一刹那平息落地。一股代表着“均衡”的力量现世,眼前一切,竟然如同被抚平的疮痍,再无失衡之态。
光华正如列宿拱月,在倾散片刻封印的力量之后,明亮的万千光点逐渐向回聚拢。
越来越耀眼,彻地闻声干脆闭眼不看。而在群光汇聚之处,传说中的神兵,太衡宝器·指月归衡,终于再现世间。
仍旧是千年不易的传奇姿态,指月归衡在群星簇拥下逐渐恢复真貌。
宛如九月之宫,看起来是一口外形独特的环刃。铮明的锋口仿佛上弦光错,细致却大气的造型,颇有一股板荡乱世的气度。
现形之后,指月归衡漂浮在半空,闪烁着一点点琉璃般的光泽。
“呵,总算没有白费力气。”
彻地闻声拿开胳膊,看着指月归衡,这才舒了口气。
他身形一纵,顿时朝指月归衡跃去。当他的手指触碰环刃边缘的一刹,一股清明的感觉洗涤周身,仿佛七窍澄澈,百脉正气回荡。
“好。”他握住神器,踮足踏上侧壁,又稳稳落回原地。
看着此刻就在自己手中的指月归衡,他好像还处在梦境一般,还不敢完全相信这是真的。
倒不是惊讶他能开启封印,而是他一旦拿到此物,复仇的计划,就要真的开始了。
沉寂这么多年,度过了无数个夜晚。他终于……还是等到这一天了!
甚至感到热泪盈眶,彻地闻声喉咙仿佛被激动的泪水堵塞了。他连忙咳嗽几声,转身朝门外走去。
他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了。就算复仇近在咫尺,他也要保持往日的冷静。
来回呼吸几次,他压下自己的心情,同时轻轻将手里的指月归衡化消隐藏。
…………
而在此刻的下界天天柱外围,昔日繁华城郭,也因为九彻枭影之前的围攻,以及连日的烽火,逐渐呈现萧条之象。
暑伏的最后几天正在拖着经过,天气似乎也没那么炎热。一连数日的大雨,虽然没有送走血雾,却渐渐冲淡了空气的闷燥。
城内茶馆,客人已经不多。零零散散几人进出,景致颇为寡淡,门可罗雀。
就在这时,一个消瘦的人影裹着长袍,随入堂的乱风一道迈进门槛。
“一壶凉茶,谢谢。”来客用有点沙哑的口音说道。
店小二此时难得见到有客人来,很麻利地从座椅上跳起应声。来客瞥了旁处一眼,见没什么可疑的人物,就紧了紧漆黑的衣襟,找一处角落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