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悲催韩重赟
作者:贼秃秃   五代第一太祖爷最新章节     
    果子街附近一处酒馆,近来生意格外好,店家宣称酒馆里卖的酒,和泰和楼名酒太白醉用的是同一种酒曲。

    就凭这个噱头,引来大量酒客尝鲜。

    一部分尝过太白醉的酒客嗤之以鼻,直言连泰和楼的酒糟都比不了。

    绝大部分没有喝过太白醉的酒客,喝了之后觉得比寻常街市售卖的酒要辛辣香醇些。

    于是一部分酒客走了,一部分留下,酒馆生意因此也大有起色。

    当然,也有例外者。

    喝过真正的烧白刀和太白醉,因为囊中羞涩,无法负担泰和楼高额的消费,只能选择口感相似、价钱较低的彷品,聊以慰藉。

    韩重赟便是此类人。

    今日,韩重赟邀约三五好友,到酒馆痛饮。

    几个军汉要了临街位置最好的一张桌子,摆开酒坛,叫了几个下酒菜,边划拳边喝酒。

    都是些大嗓门的糙汉子,喝了两口酒,醉意上头,面红耳赤,就敢指天指地喷吐酒气骂骂嚷嚷,吆五喝六一副肆无忌惮的撒欢样。

    这几人声音太大,吵得人头疼,不光酒馆里其他客人不满地看来,就连街坊邻居,附近的摊贩商铺也纷纷出门观望,还以为哪里跑来醉汉闹事。

    有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提醒他们小点声,莫要扰民,店家急忙拦住,苦笑着委婉劝说,这伙人都是禁军军官,轻易惹不得。

    一听是军汉,又是禁军中人,明白人也只能咽下这口气,小声咒骂两句,悻悻地退走。

    “看你娘的腚!给老子把脑袋缩回去!”

    韩重赟瞥见街对面客舍二楼,一处窗户有房客探头探脑观望,骂咧着把一只酒盏砸向二楼。

    酒盏砸到窗户摔碎,吓得房客急忙放下撑木。

    “哈哈哈~”

    几个军汉大声哄笑。

    众人一看这些人如此嚣张跋扈,又是恼恨又是畏惧,更不敢有人上前让他们小点声。

    韩重赟近来火气很旺,两日前,因为一次演训耽误了时辰,他被处以降职处分,从左班殿直副都知的位置掉下来,连降三级成了押司。

    韩重赟急得去找上司理论,却被告知这是上头的命令。

    他又去找散员班副都指挥使,也被告知这是上头的命令。

    再往上,就是殿前差使官,以他的级别,人家连见都懒得见他。

    韩重赟跑去找李继勋、赵匡胤帮忙,二人委婉告诉他,这是殿前禁军内部派系斗争,是大人物之间的报复和较量,他只不过是受到牵连而已。

    这种事去找谁都没用,如果他背后之人有办法,他也就不会被降职。

    韩重赟怒不可遏,他知道这是李重进在借机报复,打压宰相王峻在殿前禁军的势力。

    韩重赟让李继勋和赵匡胤陪同他一起去求见王峻,可二人婉拒了,劝说他暂时忍让。

    韩重赟却认为二人不愿帮忙,是因为怕得罪李重进,双方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韩重赟独自去求见王峻,宰相府却只派了个小小掾吏出来应付,给了他二百缗钱,说了一番客套话,连府门都没让他进。

    无奈之下,韩重赟又想去找王审琦商量,却听说王审琦高升,调去铁骑军担任副都指挥使,驻守在安肃门附近,军营重地,连面都见不上....

    韩重赟心头滴血,万分想不明白,为什么受伤的只有自己?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韩重赟连干半坛子酒,仰脖子怒吼,脖颈青筋暴起。

    店家隔着帘子瞟一眼,急忙缩回脑袋。

    韩重赟身边坐的人名叫刘廷让,原是他手下兵卒。

    如今韩重赟降职,成了事务官,无法直接带兵,也就管不到刘廷让头上。

    刘廷让是个心思活泛之人,他知道韩重赟得罪李重进,今后在禁军里只怕没了前途,如果再跟他走得近,只怕受到牵连。

    这次喝酒,他本不想来,可韩重赟极力邀约,不得已只能勉强应付。

    刘廷让有些坐立不安,他知道韩重赟是个莽撞性子,又不懂官场之道,万一酒醉之下说出什么大逆不道之言,他们这伙人,只能明天菜市口见。

    刘廷让宽慰道:“韩大哥武功高强,又跟李副指挥、赵虞候几人相交莫逆,过些时候,一定还会有起复机会的....”

    韩重赟瞪着一双猩红醉眼,骂咧道:“李继勋、赵匡胤两个家伙都是不讲义气的!见老子落难,一个个害怕受牵连,见了老子恨不得绕道走....”

    刘廷让无语,心想你这厮不管见了谁就嚷嚷着一顿抱怨,张口不公闭口冤枉,出了事只知道骂天骂地,就不会冷静反思反思,谁敢跟你多搭话?

    有种的,你倒是跑到李重进府邸门前叫骂!

    其他几个军汉相视一眼,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倒酒:“来来!韩大哥喝喝!多喝酒好啊,喝多了睡一觉,什么烦恼都没有啦~”

    韩重赟带着五六分醉意,嚷嚷道:“定远侯朱秀杀死陈康二位将军,官家凭什么不处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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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人往大理寺一关,就算完事啦?

    他娘的小白脸,不就是仗着模样好看,捧了符氏的臭脚....嗝~”

    一个军汉猥琐嘿嘿道:“符家娘子的脚,就算再臭,我倒也乐意捧,可惜没机会呀~”

    “哈哈~就你这副寒碜模样,符家娘子瞎了眼也瞧不上!”

    韩重赟扯开喉咙一顿大笑,灌了一口酒,抹抹嘴道:“开国侯爷又如何?还不是被老子一脚踹翻,踩在脚下?

    打四品高官你们知道是何感觉?嘿嘿~那滋味,可不一般!”

    几个军汉来了兴趣:“韩大哥快快讲讲,那日信陵坊发生的事,你们是咋打起来的?”

    刘廷让坐不住了,韩重赟这张臭嘴巴,再让他说下去,非得惹出祸不可。

    “我跟你们说....”

    韩重赟刚要开始吹嘘,一个挎刀蒙面大汉不声不响地站在他身旁。

    此人身材魁梧,一双寒光闪闪的丹凤眼,颌下长髯飘飘。

    打量一眼几个军汉,蒙面大汉目光落在韩重赟身上,闷闷的声音从他面巾下传来:“就你叫韩重赟?”

    韩重赟打着酒嗝:“就是老子!你是哪个....”

    话音没落地,一只砂钵大的拳头迎面砸来,韩重赟一个激灵,吓得酒意消褪了大半,脑袋一偏将将避过,拳风擦着耳朵划过,气势凌厉!

    蒙面大汉又是一记鞭腿扫来,韩重赟反应倒也快,鱼跃逃开,扑到一旁的挂架,抽出佩刀护在身前,咬牙怒视大汉!

    酒桌被大汉踢翻,酒盏碗碟呯呯砰砰砸碎一地。

    刘廷让和几个军汉四散开,呈合围之势,把蒙面大汉困在中央。

    “这姓韩的狗东西上个月在烟柳巷叫了三个姑娘,完事以后不给钱,跳窗逃了,爷爷是来跟他讨债的,不干你们的事!

    谁要是敢多管闲事,嘿嘿~爷爷的拳头可不认人!”

    蒙面大汉沙哑着声音说道。

    几个军汉面面相觑。

    酒馆里、街边看热闹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哗然声,冲着韩重赟指指点点。

    “呸!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方才声音大的震天,还以为是什么豪杰,原来是个耍女人赖账的烂货!”

    “三个姑娘,真的假的?我咋就不信哩....”

    很快,议论的重点就变成了以韩重赟的身板,能不能完成夜御三女的壮举....

    韩重赟面色涨红:“放屁!老子何时不给钱?你是哪家龟奴?认错人啦!”

    蒙面汉子眼睛一瞪:“放你娘的屁!那日是老子亲眼看见你跳窗跑的,连袴子都顾不上穿!”

    人群里爆发一顿哄笑。

    韩重赟羞愤难当,怒吼一声举刀砍来。

    蒙面汉子冷笑,长刀不出鞘,左闪又避,分明是戏耍韩重赟。

    瞅准空当,一记老拳砸中韩重赟鼻梁,疼得他惨嚎着连连后退,鼻血飞溅。

    “老子杀了你!”韩重赟凄厉大吼,挥刀如风,刀刀直逼要害。

    蒙面汉子的武艺明显强出一大截,只用刀鞘还击,就能轻松抵挡。

    蒙面汉子绕到韩重赟身后,弹起一脚踢中他膝弯处,韩重赟双膝跪地,刚要挣扎起身,后颈处狠狠挨了一记手刀,闷哼一声倒地。

    蒙面大汉脚掌踩住他嵴背,使劲碾了碾,呸地骂道:“玩了爷爷家的姑娘,赖账还想跑?他娘的,人家挣的也是辛苦钱,你这狗东西比流氓还无耻,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光啦~”

    韩重赟眼前发黑,脑袋一片眩晕,迷迷湖湖地挣扎:“我没....没....”

    蒙面大汉又重重踩了几脚,压得他喘不过气,说不出话。

    街边客舍二楼,一个房客大声叫好:“打死这泼皮无赖!”

    酒馆里一众酒客和看热闹的百姓也纷纷拍掌叫好。

    几个军汉想上前帮忙,被刘廷让拦住,低声道:“你们想惹众怒不成?此事是韩重赟不占理,莫要惹晦气。”

    几个军汉犹豫了下,还是不敢上前逞义气。

    这蒙面大汉武艺高强,又占了道理,这种时候逞能,只会给自己惹麻烦。

    刘廷让紧盯蒙面大汉,觉得此人身形有些熟悉。

    什么逛窑子不给钱,他才不会相信。

    韩重赟这是得罪人了,才被狠狠教训一通。

    蒙面汉子不拔刀,明显不想闹出人命。

    “下次给爷爷记住喽,没钱别想耍姑娘!”蒙面汉子吐了口唾沫,朝四方百姓拱拱手,大摇大摆地穿过人群走了。

    几个军汉急忙上前搀扶,七手八脚抬着韩重赟坐到椅子上。

    刘廷让站在一旁,远远望着蒙面汉子走远,勐地想起,难怪看着眼熟,原来是此人!

    外殿直一班押衙,一个叫潘美的家伙!

    此人是赵匡胤举荐才得以进入禁军的,不过刘廷让消息广,他更知道,潘美之前一直跟随定远侯朱秀!

    原来是替定远侯出气来了!

    刘廷让苦笑,韩重赟这次算是捅了马蜂窝。

    “让开让开!”

    一帮青衣健仆簇拥一个衣着光鲜的青年男子,挤开人群走到酒馆前。

    这帮家仆神情嚣张,那青年男子更是鼻孔朝天。

    刘廷让一惊,认出来人是符氏大公子符昭信!

    一个健仆四处看看,见到韩重赟脸色一变,冲上前指着他大声道:“大郎君,就是这个家伙!”

    符昭信眼一瞪,二话不说,挥挥手:“给我往死里打!”

    如狼似虎的符氏家仆冲上前,把韩重赟拖到大街上,噼头盖脸一顿暴揍。

    几个军汉战战兢兢躲到旁边,根本不敢上前。

    可怜韩重赟刚刚歇口气,脑子清醒了一半,又被围殴一顿,惨叫着在地上打滚。

    符昭信朝四方抱拳,大声道:“诸位街坊邻居,在下符昭信,淮阳王正是家父!

    在下有一乳母,年过半百,数日前到寺院上香,却不想半路上被这姓韩的狗贼调戏!

    乳母待我如亲子,又有哺育之恩,诸位评评理,在下该不该替乳母好好教训这大胆狂徒?”

    周遭一片哗然,众百姓瞠目结舌。

    这姓韩的军汉莫不是色中饿鬼?竟连年过半百的老妪也不放过?

    围观人群响起一片叱骂声,对韩重赟的品行深感不齿。

    符昭信朝四方抱拳表示感激,瞥了眼只剩下半条命的韩重赟,怒斥道:“韩重赟你记住,往后见了我符氏,哪怕只是一个家奴,也得绕着走!否则,本公子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哼哼~走!”

    符昭信一挥手,率领一帮青衣健仆走了,像极了仗势欺人的狂妄纨绔。

    大街之上,只剩下鼻青脸肿、身子蜷缩的韩重赟,身上的袍子也破破烂烂,模样相当凄惨。

    刘廷让和几个军汉早就不知所踪。

    符家大公子率领恶奴行凶,谁人敢管?

    他们也看出来了,韩重赟这是命犯太岁,活该倒霉,注定厄运连连。

    这种人可得离远些,沾染了晦气霉运可不得了。

    经此一闹,韩重赟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连一份押司职事能不能保住都还两说。

    过了几天,殿前军司果然传出消息,韩重赟休沐期间在城中与人当街斗殴,违反军纪,被罢免押司职位,成了一个普通军卒。

    熬了快三年资历,好不容易做到统兵官,如今被一撸到底。

    韩重赟躺在医馆听到这个消息,当即眼一黑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