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驭上之法,皆为威势,驭下之法,皆为恩惠。
上个时代留存的破碎记忆,已然在郑彬的脑海根深蒂固,让他对任何压迫人民的举动,深恶痛绝。
“呼……”普莱西德听着郑彬这么一说,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其实吧,你那血树前天开过的时候,就有哥伦比亚的学者、研究人员,以及一些公关部接连的递发文书,求见我……说的就是你那血树有什么什么作用。”
“器官移植的说法,是某个哥伦比亚的研究部外交人员带着团队过来说的,还跟我说这将是拯救全世界感染者的举动?”
“哇哦,我的天,我满脑子就是想着这些家伙,以为我会给他们投资,让他们这些被金钱熏陶过的一堆不学无术的家伙,在这里建起一堆一堆公司……”
“天,要是真那样下去,这个王城就太不莱塔尼亚了,所以我把他们都给赶走了,你觉得怎样?”
听着普莱西德的絮絮叨叨,郑彬摇头失笑:“也不错,你高兴就好。”
“呼……也行,”普莱西德低笑一声:“我还是挺喜欢现在的日子的,那些感染者也在莱塔尼亚的熏陶下,变得喜欢音乐起来,尤其是那些施工的石像魔萨卡兹们,他们施工的时候,还有吹鼓手在旁响乐……”
郑彬点头:“那棵血树,除却感染者以及从事会面审查各方人员的主管及干部等人,不能让任何人接触。”
“它是我源技的一部分,尽管被我化作实体,但若是有心人破坏,会当场消失。”
“啊?”普莱西德傻了眼:“会消失的啊?”
“是,所以除却用作治疗那些感染者,不要用作任何途径,以免出现任何意外。”
说到这,郑彬目光沉敛:“普莱西德,我希望你能清楚……我制造出这棵血树的缘由。”
“感染者受到源石侵害,平日里便是痛苦万分。”
“而在治疗之后,他们自然会感激莱塔尼亚,你们便可以以此设定记录。”
“依照他们的治疗情况,对其赋予工作,让他们以工代偿,明白我的治疗并非是无偿的。”
“而当他们还清代价之后,你便该对其安排临时居住权,让他们可以在这座王城拥有各自的工作,在这片国度生存。”
郑彬接连数言,普莱西德只觉得脑子有些发昏。
沉默了半晌之后,她无语道:“我的天……郑彬,你还想给我添多少麻烦啊?”
“我觉得他们现在的处境已经够好了,换做其他国家,那个国家能如我这般对其赋予工作,物资食物……你还觉得不够,想让他们永久的在这生存?”
郑彬嘴角低笑,反问道:“不能吗?”
“能,当然能!”普莱西德脸色肃然,右手一伸,示意道:“他们起码得给我工作个五十年!”
郑彬眼角微凝,普莱西德见其面色微冷,干咳一声,转口道:“五十年……我也觉得有些多了,那就工作个十年吧?”
“也可以了。”
郑彬叹口气,继续道:“就说到这吧,其余的……牵扯太多,不大刀阔斧,很难解决,待我回来之后,再度安排。”
“……”
此刻,天色明媚,已然是高阳跃升,散满天地辉光。
普莱西德回过神来,摇摇头:“这样看来,一直听你说话,却是差点误了正事。”
她看向遥远的王城边线,依稀可以看到某个银白的船舰,脸色有些古怪:“郑彬……你回去之后,别忘了我们有一些物资给你带去,记得及时打开。”
郑彬有些疑惑:“物资?”
普莱西德没有解释,往塔楼边沿走去,体内晨昏般幽黄的源气,顺着体外不断散逸。
‘哗啦啦……’
宛如金色的光影不断凝结,在她的手上缓缓形成一把权杖。
‘铛——!’
一声震地,一声声高昂的声乐往外不断扩散而出。
‘?————————!’
而后,在王城的各处,西南、东北……以及眼前的中域,几乎是所有建筑沿层的位置,都有人不断走出所居之地。
在昨日,某位女皇已然对所有这座王城的人发布指令,当她高声传递声乐之时……
这座王城所处人居之地,当颂曲,以送别一些友人。
于是……
‘?————’
‘?————————’
‘?————————————’
各种各样的声絮,融汇在空气之中,形成一阵阵连绵的彩乐,无比动听悦耳,带着一股洋洋得意般的喜气,令人心情激昂不能自己。
“呵呵……”
普莱西德转过身来,婉转一笑:“我的血王大人啊,这简单的送别曲乐,您感觉如何啊?”
“……”
郑彬站在原地,听着周遭回响的声乐,目光微凝。
因为……
他又聋了……
大抵是刻在记忆深处的某种事情,让他对任何声乐都有种高度的敏感。
以至于这些声乐响起的瞬间,体内的源气在耳窍内瞬间贯穿耳膜,让他变成一个聋子。
‘咔拉咔拉……’
微弱的源气,在耳内缓缓流转,恢复起那些破碎的耳膜伤口。
“欸,你咋不回话?”
普莱西德走到郑彬身前,有些莫名的疑惑。
耳边这回响的音乐……对她而言,完全不输给任何音乐家的联合演奏,端端算的是上品的声乐,即便放在众国,也绝无有人能做到!
“很好听的声乐,只是……未免过于劳民。”
郑彬抬起右手,耳边正待流出耳窍的血液散成迷离的血舞,汇聚在脸前,化作熟悉的血色面具。
“那么……我该走了。”
‘嗒……’
一声轻响,普莱西德看着面前的血面人将手温柔揉弄在自己头上的动作,叹气一声:“郑彬……你……”
“让我再抱一下你,好吗?”
“……好。”
郑彬摊开双手,而后者往前,揽住他的腰,鼻尖微嗅,依稀可以闻到一些熟悉的血液气味,普莱西德不自觉的看着其耳朵的位置,依稀可以看到血渍般的痕迹,抿紧嘴唇,内心难过。
“看来……我还是好心做坏事了……”
“明明赫尔温尼的声乐都能让你接受……为什么你不能接受这种呢?”
“看来下次……待你回来之后……我只能单人给你演奏了……不,希望赫尔温尼能与我同奏……那样的曲乐,应该能让你接受吧?”
“……”
“到此为止,普莱西德。”
郑彬语罢,缓缓推开普莱西德,往独楼前走去,随后,往下一跳,血色的源气贯穿在楼栋之间,宛若一片血云,往城外疾行而去。
“……”
感受着胸前拥抱后的余温,普莱西德望着往远离去的血面人影,咂咂嘴,只觉得内心一空。
“下次见面……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希望你……能早点办完事吧……”
‘咚……’
一个人影,推开独楼之上观塔的门扉,有些慌乱失措。
正是赫尔温尼!
看着来人,普莱西德轻叹口气:“你来晚了,他已经走了。”
赫尔温尼愣在原地,有些身躯颤抖,而后失力般的坠在地上。
“唔……呜呜呜……”
撕裂的泣声在其喉间不断回响,普莱西德见状,连忙上前安慰:“没事的……他说了会回来的……”
(不……他不会回来的……)
赫尔温尼啜泣连连,朦胧的黑色源气牵扯在普莱西德身上,发出绝望般的泣声。
(我……看到了……他……他会死在卡兹戴尔……)
(那些人……好多好多……就那么的打他一个……)
(他死了啊……呜呜呜……)
(还有好多……好多人……都死在了哪里……)
(普莱西德……快点……快点带他回来……不然……呜呜呜……他真的会死啊……)
心音连泣,普莱西德只觉得赫尔温尼是已人忧天,将其抱在怀里,低声细语道:“没事的没事的,他可是我们的血王啊……没事的……”
面对普莱西德的安慰,赫尔温尼只能接连泣声,惊慌不已。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