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瑟莱姆城的内堡大厅中,帝国皇帝涅雷采斯正在仆人的帮助下穿戴铠甲。
他的身边还有不少全副武装的侍卫,严阵以待的拱卫在他左右。
仆人们手上的功夫非常利索,很快就帮助他们的皇帝陛下穿戴完毕,在系上披风之后,就退了下去。
他们的临时住处,在城堡下层的储物室内,此时里面已经聚拢了不少仆人打扮的男男女女。
这些人并没有表现出大祸临头的惊慌失措,反而是比较镇定的跪坐在一起,用双手在胸前做出了创世神教的祈祷动作,虔诚的念诵着福音圣典上记载的经文。
这些仆人祈祷的声音越来越大,并且这些声音仿佛在某一瞬间,突然具备了极强的穿透能力。
渐渐地,就连涅雷采斯皇帝所在的内堡大厅,都能清晰的听到他们传颂的福音经文。
所有的军官和士兵们顿时一愣,不过他们没有去管声音的来源,却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涅雷采斯皇帝。
“神的光辉,将照耀每一个虔诚的信徒。”
涅雷采斯皇帝突然发出了同样的祈祷声,但他的声音高亢且充满威严之感。
“神的意志,将护佑每一个帝国的战士!”
涅雷采斯皇帝的声音,带动了大厅中所有人的激情,于是他们也开始放声的祈祷着。
他们的祈祷声汇聚在了一起,甚至穿透了内堡,传到了整个堡垒周围。
“那些背叛神荣耀的人,终将四分五裂,因为这是神的意志!”涅雷采斯皇帝面色涨红。
他惭愧,多是因为权力让他变得自负,变得不可一世,变得对创世神不再像曾经那样崇敬。
可是,对神不敬的惩罚已经降临。
这需要他来虔诚的去面对。
所以,涅雷采斯皇帝将腰间满是金色纹路的长剑抽了出来,清脆的剑鸣让整个大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中,似乎就连外界震天的喊杀声都减弱了许多。
“诸位将士!”涅雷采斯皇帝身材,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变得有些臃肿,身上穿着的铠甲在他的衬托下,显得有些不堪重负,可是此刻他散发出的威严却盖过了一切。
“今天,我们迎来了事关生死存亡的一战。”
他环视着大厅中的每一位军官,每一名战士。
“这同样是帝国生死存亡的一战!”
“我可以战死,但不是今天。”
“帝国可以灭亡,但一定不是今天。”
“而今天我们要做的是,杀出去!杀出这座该死的城堡!杀回我们的故土!愿神庇佑!”
涅雷采斯皇帝举起了手中的金剑,遥指着东方,因为那是前进的方向!
“愿神庇佑!吾皇万岁!”
“愿神庇佑!吾皇万岁!”
“愿神庇佑!吾皇万岁……”
随着这阵热血沸腾的呐喊声越来越近,直到最后,堡垒的大门仿佛被一股巨力推开,将积压在内的所有声音和情绪都宣泄了出来。
紧接着,从里面不断地冲出了无数狂热的帝国战士。
他们大吼着代表虔诚的悼词,毫无畏惧的冲向了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北方联军的外城墙区域。
本就在外面抵抗敌人的帝国士兵,很快就被这群散发出狂热信仰的战友所感染,思想也在这一瞬间被同化。
这些虔诚的思想,驱散了他们心中的恐惧,双目中迷惘的神色也同时被坚定和狂热所代替。
这些帝国战士们,每一个人都是福音圣殿的虔诚信徒,那些一年四季都会自觉得传颂圣典上的经文,所以这就像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东西一样。
无论从任何段落开始,他们都能顺理成章的接续下去。
于是,整个乌瑟莱姆堡上空,都被飘荡着的虔诚诵读声所占据,这些逐渐变得整齐划一的声音,甚至盖过了战场上激烈的喊杀声。
埃克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些。
他先是看着无数的帝国精锐从内堡大门内冲出。
然后便是仿佛无处不在的祈祷声。
这两种事物的加入,仿佛让整个战场都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帝国士兵们的战线又一次稳住了。
他们虽然没能反推回去,但终究不再像之前那样,在北方联军面前节节败退。
加上从内堡堡垒中冲出的帝国精锐,让他们的颓势暂时得到了遏制。
埃克斯眼尖,很快就发现了一名穿着金甲,身披紫袍显得贵气十足的战士。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对方的身份——正是帝国皇帝涅雷采斯!
这让埃克斯突然变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他不由得想到,如果把这老家伙淦死了,那不得在整个大陆都出名了吗?
这可是相当于全服公屏,上电视的世界boss击杀公告啊!
可是,当他看到蜂拥而至的联军战士和变得有些狂热化的帝国士兵时,就放弃了这个太过冒险的想法。
这可真的是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啊,不对,这回可是皇帝首级!
先锋部队众人都识趣的聚拢在塔楼顶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表现出有冲上去淦死帝国皇帝的送命想法。
“列克,你说,我如果发挥到极致,能杀进去抢到人头吗?”
虽然理智劝阻了埃克斯不能冲动,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口嗨一下。
“你?”列克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埃克斯嗤笑道:“十个你也许有点可能。”
福里姆也适时的插了一句:“两边的人数全部加起来,估计得有一万人,帝国之前就算跑了一半,现在城里的肯定也不下一千人了。”
他砸吧了一下嘴后接着说道:“你看看,在这一片……”
他指了指城堡内两军对垒的空地:“双方接触的至少都有两三百人了,你还得穿越两三倍的人数杀死最后面的皇帝……”
“所以这是不可能的。”列克做了一个最后的总结。
身边的其他斯特吉亚贵族青年也在旁边纷纷附和着。
“要不……咱俩再打个赌如何?”
突然,费恩哈尔有些贱贱的声音,从埃克斯身后响起,给他吓了一跳,连忙转身看向对方。
“你……你怕是有什么大病吧?”埃克斯有些哭笑不得的抱怨道。
费恩哈尔没有理会埃克斯这句,让他似懂非懂的话,还是较有兴趣继续说道:“插旗的那个赌约作废,咱们就赌这个如何?”
“凭什么插旗的赌约就作废了?”埃克斯有些莫名其妙。
费恩哈尔有些心虚,但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强撑着狡辩。
“你看看。”他指着城门塔楼的顶部:“那里可是什么旗都没插呀……”
“你可别扯……”埃克斯差点飚出了一句大碴子话,好在他突然制止了自己在如今变得越来越放肆的想法,还是用纯正的帝国语反驳道:“我把你人敌军手里救出来这个事,你竟然不算进去?”
“这……”费恩哈尔心里扑腾一下,暗道不好,这有点感觉像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行了,我也没打算跟你计较,既然你不想承认那就算了。”
埃克斯摆摆手,摆出无所谓的样子说完以后,便又转过身去,继续观看城内精彩的战斗。
一旁的列克包括其他人都假装没看见也没听见,也在关注着下方的战况。
埃克斯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毕竟在场的都是些北方贵族圈有头有脸的家族子弟。
多少给人家留点面子,别让刚刚缓和的关系又再次闹僵。
况且,他本身也不太乐意跟赌性特别大的人打交道。
可让埃克斯没想到的是,正是他这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而拨动了费恩哈尔某一根连接自尊的神经。
只见他脸色突然涨得通红,呼吸也可是跟着有些急促起来。
仿佛是经过了诸多的内心挣扎,他终于狠下心来,冲埃克斯大声说道:“我愿赌服输!”
“嗯?”
埃克斯脸上满是怪异的表情,从身体到眼睛,都保持着缓慢地速度,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身后面色通红的费恩哈尔。
“真没必要啊老兄……”
埃克斯觉得那个赌注本身就有赌气的含义在里面,较真起来真没什么必要。
而且当十年的扈从也有点太夸张了。
列克此时也实在忍不住好奇心,转过来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埃克斯,仿佛把心中的问题都写在了脑门上——他输了之后要怎么样来着?
作为黄金搭档的埃克斯,立马就明白了列克的意思。
看着都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他和费恩哈尔身上的众人,无奈的解释道。
“输了的人,给对方做十年的扈从。”
“十年!”“哦神呐,开什么玩笑。”
“十年?那不就毁了嘛……”
此时的埃克斯心想,如果这个世界有“卧槽”一词的话,现在绝对就是个大型“卧槽”现场。
没想到的是,在埃克斯给大家解释完了之后,反而费恩哈尔僵硬的面部竟然奇迹般的缓和了许多,并且看向埃克斯的眼中还带上了一丝感激的神色。
这一点让看出来端倪的埃克斯是有些惊讶的。
不过在他看向身旁,同样若有所思看着自己的列克之后,顿时就明白了。
原来无论是双方的贵二代身份,还是他们还未完全化解的矛盾,从这两个方面来看,费恩哈尔对于做列克的扈从,一定觉得是最丢脸的事情。
然而埃克斯就不一样了,他的交际圈小,虽然瓦丁斯拉夫大公当众承诺在此战之后要分封埃克斯为波耶,但他进入贵族阶层毕竟时间尚短,圈子也小,前期必然是没那么丢人的。
想通了这个环节,埃克斯再看费恩哈尔,反而就没那么反感了。
赌性大,但是因为好面子的原因,又限制了他因为赌博而可能引发的丧心病狂症。
于是,埃克斯咧嘴一笑,面容十分灿烂的答应道:“好吧,我同意你做我的扈从,费恩哈尔……”